天下了幾天雪，積雪厚將近一尺。


    福寶在暖暖的被窩裏醒過來，有心情欣賞雪景了。


    陶淑娥過來抱著福寶起來，給她穿上暖和的襖，穿上暖和的夾襪。


    福寶揪揪腳上小小的襪子，厚厚的堪比棉鞋，另外還穿了鞋子，腳上一暖渾身都暖。襪子上麵有福紋，又舒服又漂亮，她之前看到燕娘做了，燕娘果然美麗，給寶寶做這麼漂亮的襪子，她宣布，必須抱大佬的大腿！


    陶淑娥給福寶收拾好，讓她自己在地上走。


    福寶兩歲，走路很穩，穩穩的走到燕娘跟前，奶唿唿的喊：“二姐姐~~~”要親親。


    燕娘笑著彎下腰親她一口，直起腰拿著針線繼續縫。


    福寶站在燕娘身邊，看她穿著簡單的襖裙有著難言的美麗，枯黃的頭發綁起來也好看，臉上不施脂粉已經很漂亮了，手上正在縫一頂帽子，看看大小應該是給自己縫的，福寶美滋滋。


    福寶以前是大人，但現在變成一個兩歲的小孩，就得做小孩，和大佬學的。


    福寶不怕表現出異常被人燒了，那隻是開玩笑。


    古代各種故事多了，腦洞大開，大家接受良好。


    比如有個王姓女子自稱得道飛仙，士子紛紛拜為師，包括一個姓馮的作家。


    相反，要害人的時候沒罪名還有終極大招——莫須有，很多東西隻是借口。


    福寶要做個不太一樣的小孩，要保命還得努力。指望一個小孩往那兒一站有人保護，是做夢。固然有悲田院、養濟院等，但那起的作用有限，福寶一家人的情況也不同。


    燕娘抬起手比比福寶的腦袋。


    福寶驚歎：“二姐姐好厲害！”她頭上沒幾根毛，如果戴著漂亮的帽子肯定是個小美人。


    眉娘在一邊打坐，身上穿著青色小襖，看著有幾分仙氣。


    陶淑娥把母女幾個的衣服洗洗，屋裏有火盆能烘幹，外邊雪停了也能晾。


    收拾完迴到屋裏，陶淑娥兩手又凍的通紅，抹了手膏在火盆上烤，烤的油光發亮。不知要住到什麼時候？她心裏沒著落。


    婆子又送了吃的來，很豐盛，有菜有肉有米飯有饅頭。


    眉娘聞著味兒頭一個站起來，幹飯王幹飯像打仗。


    福寶現在不餓了，很優雅從容。


    燕娘優雅的放下針線，拉著福寶洗了手，準備吃飯。


    陶淑娥坐下來，端起碗拿起筷子，有種過一天算一天的感覺。端人碗受人管，拿人箸受人罵。


    ***


    東宮，大儀殿。


    夜色中威嚴肅穆，風吹過似乎還能聞到血腥氣。


    殿內燈火通明，榻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


    鳳娘跪在榻邊溫柔的喂他吃藥。他就是掀起風波的樂平郡王蕭承嗣。貴為皇孫，他骨瘦如柴，和趙家幾個姑娘的情形差不多。錦衣錦被，各種奢華，或許能給他屍體帶去榮耀，但不能讓他活的好一點。


    鳳娘看他是個很溫柔的人，身體很不好，但努力配合吃藥。


    鳳娘不同情他，輪不到她同情，但他活著是她最好的出路。


    蕭承嗣吃完了藥，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他想活著，不是貪生怕死，而是一種抗爭。


    像他這樣的人，爭的不是一般東西，而是天命。


    一個太監端了粥過來，很不熟練。


    鳳娘看他戰戰兢兢，好像能將粥打了，她從容的端了粥，轉身繼續喂郡王吃。


    蕭承嗣張開嘴，一次隻能吃一小口，他沒有吞咽的力氣。


    鳳娘端著粥，喂的十分耐心，隻要他能吃下去，那就不要急。


    殿內靜悄悄，跪著很多人，膝蓋下或許還有血。


    蕭承嗣吃完了粥，就是今天最大的功勞，他抬起頭，看祖父來了。父親也來了，靜悄悄的跟在祖父身後，父親雖然平庸，但對他很不錯。


    鳳娘安靜的準備消失。


    皇帝心情不錯，命令鳳娘：“你留下。”


    鳳娘低著頭也知道說的是她，因此安靜的跪在一邊。她受過太多苦，如今隻是跪著壓根不算什麼。


    皇帝坐在榻邊，看著親孫子滿心心疼。


    蕭承嗣開口：“祖父~~~”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皇帝知道他意思，慈祥的哄道：“這東宮你住不得了，朕把龍興殿修好給你住，好不好？”


    皇太子忙跪在一邊，他不敢了！他也沒做什麼，他以後什麼都不做。


    帝意已決，扭頭問鳳娘：“你年紀輕輕，倒是會服侍人，特地學過？在哪兒學的？”


    鳳娘知道自己的異常，也早就想好答案，對著皇帝恭敬的解釋道：“蔡家和家父合計，要把小女送去岐王府。”


    皇帝大怒！


    鳳娘安靜的跪著，知道這次中毒的事雖然處理了皇九子一夥、放過了岐王，但皇帝心裏依舊有一根刺。


    皇帝麵不改色，甚至誇她：“朕正準備賞你，你想要什麼？”


    鳳娘不客氣的說道：“家母和三個妹妹無依無靠，若得陛下垂憐，但求一條活路。”


    皇帝問：“你父親呢？”


    鳳娘輕快的應道：“家父休了家母與蔡家聯姻，明年春闈肯定能杏榜題名萬無一失，從此平步青雲，位極人臣。”


    皇帝問：“你恨你父親？”


    鳳娘應道：“但恨未能孝順父親，亦未能助父親一臂之力，幸而父親有蔡家相助，將來必能享盡榮華富貴。”


    皇帝問：“你願服侍殿下嗎？”


    鳳娘：“願意。”


    皇帝下旨：“封你為樂平郡王孺人，掌龍興殿。汝母賜第，賜銀千兩。”


    鳳娘磕頭謝恩。


    皇帝隻是看在她能伺候皇孫的份兒上，再看皇孫。


    蕭承嗣紅著臉。


    皇帝看他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血色，又好笑又心疼，溫柔的哄道：“你過了年也十一歲了，再過兩年就該納妃了。便是讓你住在龍興殿，朕也不大放心。”


    鳳娘明白，以後龍興殿如果出了什麼事她全家都完了。她年紀還小，要管龍興殿不容易。但這也是極難得的機會，隻要能管好，那她暫時就穩了，娘和妹妹們都能安心的在京城活著，所以她會努力，哪怕拚了這條命。


    皇帝看著她著實滿意，先給她個機會。龍興殿當然是朕自己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