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輕紗般灑落在老牛灣的青銅祭臺上，趙莽的右眼在黑暗中閃爍著明亮的藍光。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三件從不同時空搜集來的器物輕輕地放在祭臺凹槽中。


    液氦注入第一個凹槽時，陽測酸珠發出一陣歡快的“咕嚕”聲。烏木表麵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269c的極低溫中不僅沒有結冰，反而像調皮的小精靈一樣扭動起來。朱砂色的字跡從液體中浮現，組成張居正親筆批注的《考成法》條文。不過，那些文字正在變戲法呢——“清丈田畝”四個字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卡通形象，“考成法”三字則變成了一個有趣的數學公式。


    “這哪是木頭呀……”趙莽的手指剛碰到流動的朱批，冰晶就像坐滑梯一樣順著指紋迅速爬到了肘關節。鎢絲右眼的顯微模式自動開啟，他驚訝地發現烏木的木質素纖維竟然是被關在三維空間的小怪獸，“原來是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的記憶體呀！”


    第二個凹槽中的陰測算珠開始歡快地跳動起來。鈈-239 的a粒子轟擊下，象牙表層像剝香蕉一樣層層脫落，露出內部紅彤彤的等離子體核心。萬曆通寶四字像在跳迪斯科一樣逆時針旋轉，每轉一圈就發出 11hz 的次聲波。趙莽的右眼迅速捕捉到聲波在空氣中形成的彩色光帶——黃河水像被施了魔法一樣，違背重力法則，沿著聲波的軌跡倒流上懸崖，在祭臺周圍形成了十二個閃閃發光的水晶球。


    當沉船銥珠嵌入中央凹槽的一剎那，三件器物同時發出耀眼的白光。趙莽的青銅左臂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機械關節自動散開，露出裏麵和算珠一模一樣的結構。銥珠表麵的紋路與他的金屬骨骼產生了奇妙的量子糾纏，視網膜上仿佛綻放了無數絢麗的煙花：


    泰昌元年·欽天監地宮


    冰棺裏的泰昌帝忽地睜開眼，眼珠裏閃爍著紐約道瓊斯指數的實時數據。覆蓋在他臉上的量子冰緩緩汽化，露出下麵由超導線圈組成的腦組織�；实勰菐至训淖齑揭粡堃缓�，說出來的話卻是 2024 年的金融術語：“保證金比例……上調至 11%……”


    2024 年·紐約證交所


    所有的顯示屏突然一閃一閃的，k 線圖扭成了明代寶鈔的模樣。交易員們後頸的條形碼一塊兒亮了起來，組成了《萬曆會計錄》裏的魚鱗圖冊。一個穿著明朝衣服的虛影站在納斯達克鍾樓的頂上，往下撒著帶血的銅錢——每一枚掉在地上的銅錢，都能引起道瓊斯指數 11 個點的波動。


    2189 年·黃河時空節點


    黃河水倒掛成了莫比烏斯環，河床上立著一座由十一萬張債券熔鑄而成的通天塔。塔頂的青銅渾天儀正在解體，齒輪掉進虛空的時候變成了中微子暴雨。有個長得和趙莽很像的量子態人影，正把半把青銅鑰匙插進塔基的利率調節閥裏。


    “啊——！”趙莽的慘叫和四百年前泰昌帝的呻吟交織在了一起。他的青銅左臂完全融化了，重新組合成了微型渾天儀的結構，和祭臺形成了十一維超導迴路。鎢絲右眼收到了來自 2189 年的警告信號：


    【利率鎖死警報】


    當前時空債務\/gdp 比率：110%


    違約閾值：11 分鍾


    抵押品清算程序啟動


    祭臺突然往下一沉，露出了下麵深不見底的冰井。趙莽看到井壁上刻滿了曆代的利率數據——從萬曆九年的 11%到 2024 年的 5500%，所有的數字都在滲血。血珠逆著重力往上飄，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出了 dna 雙螺旋的結構。。


    \"原來如此……”趙莽的聲帶被量子化改造，發出的聲音竟然同時出現在了 1583 年、2024 年和 2189 年，“張居正抵押的可不是白銀哦……而是人類基因裏的時間編碼呢……”


    冰井深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齒輪咬合聲，仿佛是在演奏一場跨越五個世紀的音樂會。某個金融奇點，就像一個睡過頭的孩子，在老牛灣的月夜下，伸著懶腰，慢慢蘇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