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近郊的萬鬆嶺在立冬後披上銀裝,蒼鬆枝頭掛著的冰棱折射著微光,映得“鬆蔭義莊”的匾額格外清亮。老夫子徐文遠戴著斷腿的玉鐲,正在給三十個流民孩子授課,袖口補丁上繡著的鹿紋,正是雪穀李善人送的善緣花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乃善念之本……”
“先生,糧缸見底了。”紮著布巾的少女阿霜捧著空瓢,腕間係著青瓷鎮的善緣繩,“後山的野果早被采光,獵戶們說,最近有狼群在鬆林徘徊……”
“莫慌,”徐文遠摸著案頭的善緣淨瓶,瓶中泉水來自千帆渡的善航,“十年前我被貶至此,是獵戶們用鬆針熬湯救了我,如今善念循環,自有福報。”他不知道,自己當年冒死進諫救下的災民,此刻正沿著鬆針鋪就的山路趕來。
小普的草鞋碾碎薄冰時,聽見林深處傳來狼嚎,卻非兇戾之聲,反而帶著韻律——正是虎娃教的“萬獸和鳴”。他撥開鬆枝,看見七隻蒼狼正圍著位戴鬥笠的漢子,漢子腰間掛著雪穀的萬獸哨,正是當年的海盜少年阿虎:“小普師父!鬆蔭義莊缺糧,我跟著狼群找到了野蜂蜜!”
“阿虎?”小普看著他袖口的護生刺青,正是千帆渡的船紋,“你怎麼來了?”
“賽義德的善緣船路過,”阿虎打開獸皮袋,野蜂蜜混著善緣花的香氣溢出,“他說徐先生是天下善人的福星,當年在朝堂上替雪穀爭得免稅令,我們怎能坐視不管?”
義莊內,徐文遠正對著空米缸歎氣,忽然聽見柴門“吱呀”作響。二十個獵戶抬著野豬、山雞湧入,領頭的正是河套的吳獵戶,肩上扛著的,是用仙人掌纖維編織的糧袋:“徐大人!當年您在刑部力保我等獵戶,今日特獵了野味,還帶了耐旱的青稞種!”
“吳壯士,你我早已是布衣之交,”徐文遠眼眶發熱,看見糧袋上繡著的鹿紋,正是雪穀難民的手藝,“隻是這寒冬臘月,你們還要供養妻兒……”
“徐先生折煞我了!”山路上又傳來馬蹄聲,這次是柳河的陳婆婆帶著二十個孩子,每人背著個小竹簍,“當年您托人送的善緣稻種,讓柳河村度過了荒年,孩子們說,要給義莊的弟弟妹妹們送炒米糖!”
阿霜接過竹簍,發現每塊炒米糖都用善緣花紙包著,紙角印著青瓷鎮的窯紋。更令人驚歎的是,陳婆婆身後跟著的牛車,竟載著整整十缸善窯燒製的儲糧壇,壇身刻著“善氣迎人,親如弟兄”。
暮色初合時,鬆濤聲中混著清脆的銅鈴。雪穀的鹿王踏雪而來,鹿角上掛著的,是李善人連夜趕製的鹿皮襖,每件襖子都縫著虎娃手繪的善緣花。鹿群身後,跟著的竟是當今太子的儀仗,朱漆馬車上的“善緣”金匾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徐愛卿,朕可算找到你了。”太子掀開繡著鹿紋的車簾,親自扶著徐文遠坐下,“當年您冒死進諫,救下的三十萬災民,如今在各地建立善堂,聯名懇請您迴朝主持‘天下善院’。”他指向馬車,裏麵堆滿了各地善人的書信:柳河的千紙鶴、河套的清泉圖、青瓷鎮的善窯誌、千帆渡的航海圖。
“陛下謬讚了,”徐文遠摸著斷腿玉鐲,那是當年被貶時百姓所贈,“老朽不過做了些分內之事……”
“分內事?”太子取出一卷聖旨,“李善人在雪穀開善緣侯府,陳師傅在青瓷鎮建善窯學院,賽義德在波斯修善緣燈塔,這些善舉皆因您當年一句話——‘善念乃治國之本’。如今,”他指向鬆林,那裏正亮起無數燈籠,每個燈籠上都寫著“謝徐大人”,“天下善人,皆以您為光。”
突然,林深處傳來驚唿。幾個錦衣侍衛押著個戴枷的官員走來,正是當年誣陷徐文遠的奸臣王尚書,此刻他的官靴已被鬆針戳穿,腳底血流不止:“徐……徐大人,救救我……我在山林迷路三日,狼群圍著我不放……”
“王大人,”小普望向狼群,它們正用鼻尖輕觸徐文遠的掌心,“當年您克扣善款時,可曾想過,被您餓死的孤兒們,也曾像這樣圍著糧缸哭泣?”
王尚書盯著徐文遠案頭的善緣淨瓶,突然看見瓶中浮現出自己的過往:吞沒的善款化作毒蛇,啃噬著他的良心;逼死的清官化作鬆針,紮進他的骨血。他撲通跪下,枷板“當啷”落地,露出的手腕上,竟纏著當年被他燒毀的善緣繩殘片。
“念在你未完全泯滅良知,”徐文遠望向太子,“可讓其在鬆蔭義莊為流民舂米三年,以善念洗心。”
子夜,鬆濤聲中響起了誦經聲。吐蕃的喇嘛們捧著轉經筒趕來,在義莊後山立下石碑,碑身刻著天下善人的名姓,徐文遠的名字位列首位,旁邊是李善人、陳婆婆、陳師傅、賽義德……每個名字下,都開著朵永不凋零的善緣花。
“徐先生,”小普望著石碑上的鹿紋、柳紋、瓷紋、海浪紋,“當年您在朝堂種下的善念,如今已在江湖、在民間、在四海開花結果。”
“不,”徐文遠望向正在給王尚書包紮傷口的阿霜,她用的正是善緣花布,“善念從來不屬於某個人,它是眾生相惜的星火,是天地共生的福音。你看——”他指向星空,七顆流星正朝著萬鬆嶺墜落,“這是天下善人的心燈,永遠明亮。”
三日後,鬆蔭義莊擴建為“天下善院”,門前的萬鬆已被善人們掛滿了祈願牌。太子親自主持開院儀式,宣讀的聖旨中,將每年冬至定為“善念節”,天下善堂皆可領取善緣糧、善緣種、善緣瓷。
小普離開時,徐文遠往他竹簍裏放了卷《善政錄》,裏麵記載著各地善舉,字裏行間夾著鬆針、善緣花瓣、鹿毛。阿虎和阿霜帶著新收的弟子,準備沿著鬆針路,將善緣糧送往更偏遠的山村。
“師父下次來,善院該建成善念圖書館了吧?”阿霜望著正在搭建的木樓,樓角掛著青瓷鎮的風鈴。
“會的,”小普望向鬆濤深處,鹿王的銀鈴與太子的車鈴共鳴,“等萬鬆嶺的善碑照亮每座山林,等每個善人都能在善念中獲得力量,眾生平等的世界,便近在眼前。”
山風掠過,鬆針沙沙作響,與善緣風鈴、鹿鈴、經筒聲交織成歌。小普知道,下一站或許會有新的挑戰,但隻要善念不息,好人的福報就會如萬鬆嶺的蒼鬆,紮根大地,庇佑眾生。竹簍裏,三花貓正蜷在善緣稻種旁打盹,三隻雛鳥已能模仿鬆濤與鹿鳴的和音——這是善念的和聲,永遠迴蕩在天地之間,訴說著好人有好報的永恆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