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牛這話,讓賈彥青沉默了一小會兒。
最後,賈彥青問了周牛一句:“為何沒見到那客人?不是差點驚著了嗎?”
周牛搖頭:“就是客人從那兒過,我搬著東西,差點撞到客人跟前去。幸好那客人躲開了。然後,他就抬起袖子遮住臉走開了。這事兒,張羊都準備抽我了,結果那客人在遠處看著了,就叫人過來說了幾句情。”
“後頭,客人就下山了。我再也沒有見著過。”
周牛苦笑一聲:“不過,這都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會兒我剛進寨子呢。原本,我還打算拉永春跟我一起進寨子的。”
賈彥青問周牛:“那客人身形熟悉嗎?像不像你認識的人?”
周牛一愣,隨後搖頭:“這都過去多久了,想不起來了。我就記得當時那客人走得挺快的。穿了一件綢衫,是淺藍的。”
隨後,賈彥青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周牛答不上來了。
於是,賈彥青就讓人把周牛帶迴去繼續收押。而後又讓宋進去將常永良的小夥計喊來問話——“也不必瞞著常永良。”
他就是要讓常永良知道,他還在懷疑他。
祝寧也看出來了,並且猜測,賈彥青很可能是想要逼著常永良狗急跳牆。
隻有這樣,才最有可能讓常永良露出點什麼馬腳來。
祝寧覺得,賈彥青也怪老狐貍的,心眼子跟蜂窩煤一樣多。
宋進又去辦這件事。
周成柏也說起了常永良來,輕聲道:“這幾日我也查了一查常永良。這個常永良,不僅是個愛妻之人,更是在綿竹縣城裏,認識不少商戶。”
“說起來也奇怪,不知什麼緣故,這些商人有時候飲酒做宴,也愛叫上常永良。”
“他人緣極好。”
賈彥青淡淡道:“常永良能在短短幾年之間,開設最掙錢的胭脂鋪子,就不會是等閑之人。至少在經商上,他是真的有天賦。”
祝寧想起了常永良那些胭脂,一時神色複雜:“而且,他的胭脂……也就是一個噱頭。以噱頭賣貨,也是很聰明。”
那樣的胭脂,沒有長安城貴人用過的噱頭,生意隻怕平平。
甚至,她懷疑那些胭脂,也未必真是 長安城來的。
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對常永良這些胭脂是長安城時興貨懷疑過。
心裏疑團越來越多。
但祝寧反而覺得,快接近真相了。
因為任何案子,在撥開最濃的迷霧時,就意味著,它的真麵目即將顯露。
常永良的小夥計也是跟了常永良三年多了。
從常永良的雜貨鋪子開始掙錢,這個叫劉穀子的小夥計就被招攬來了。
劉穀子家裏並不是城裏的,但也並不是常永良家那邊的。他甚至和何巧紅家裏有遠親。
這個叫劉穀子的小夥計,今年也才十七。
手腳關節都很粗大,一看就知道是勤快人。
劉穀子膽子並不大,被宋進來過來,處處都透著瑟縮。
賈彥青雖然沒有刻意嚇唬,但也稱不上和顏悅色,看上去頗有些威嚴:“你可知,叫你來是為了什麼?”
劉穀子嚇得直接跪下了,瘋狂搖頭:“我什麼壞事也沒做過啊!”
賈彥青盯著劉穀子看。
劉穀子幾乎被賈彥青盯得嚇破膽。
直到劉穀子都快被嚇哭了,賈彥青才緩緩開口:“常永良的貨都是誰給他送?他可會親自去采買?”
一聽到這個話,劉穀子幾乎是立刻鬆了一口氣,跪直了:“咱們雜貨鋪子利小。雇不起商隊。要麼托認識的人幫忙帶迴來,要麼就隻能自己去取。差不多半個月,掌櫃的就要出一次門。”
“或者是去山邊上的那些散戶那兒收貨,或者就是去府城拿貨。”
“這一年多,掌櫃的出門少了。因為他認識的人多,幾乎都能幫著帶貨了。”
“我剛來的時候,掌櫃的最辛苦,出門也多。”
劉穀子小心翼翼看賈彥青,滿臉的糊塗,顯然不明白為什麼問這些。
“常永良兩年半之前,有沒有一件淺藍色的綢衫?”賈彥青也是十分的幹脆,也不繞彎子。
劉穀子想了一下,點點頭:“有的。那件衣裳,掌櫃很少穿。可愛惜了。後頭正是兩年半之前吧,有一迴出去進貨迴來,就再也沒有穿過了。興許是弄破了。”
“一件衣裳而已,記得這樣清楚?”賈彥青揚眉,表示不信。
劉穀子立刻解釋:“那衣裳,不是掌櫃家裏給做的。是從外頭捎迴來的。而且,那衣裳,掌櫃也沒帶迴去家裏過!現在都還放在鋪子裏呢。掌櫃的很愛惜的。”
劉穀子可憐巴巴地,想問自己能不能走了,又不敢。
賈彥青問了劉穀子最後一個問題:“常永良平時給人寫信嗎?”
劉穀子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寫的。掌櫃寫信的紙和平日用來記賬的紙都不一樣。而且每迴寫好多,而且都是同一個商人幫忙帶信。偶爾也有迴信。不過我不認識字,我也不知道寫的啥。”
賈彥青深吸一口氣。
讓人去拿那封“常三”的信來,給劉穀子辨認。
但劉穀子實在是辨認不出來,隻說信紙好像是常永良寫信用的那種紙。這個紙,比記賬的紙要貴一百錢。
賈彥青讓人把劉穀子暫時留在衙門,讓他等著,自己則是又看了看那紙。
紙其實就是普通的紙。比最次的紙好一些。但好得也有限。說實話就是很常見,看不出特殊之處。而且能買到的地方也很多。
就是墨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最後,賈彥青看了一眼宋進:“去雜貨鋪看看,找那一件綢衫,另外將紙取迴來。”
宋進就閃身出去了。
賈彥青手指頭輕點桌麵。
祝寧看出來了,賈彥青每次思考,都喜歡搞這個小動作。
至於他在想什麼……祝寧感覺自己也知道。
即便有綢衫,即便有紙,又能證明什麼?證明常有良穿得起綢衫?買得起紙?
其實都不能算直接證據。
最好,還是能證明那個“常三”,就是常有良。
但現在,就是缺乏關鍵的證據。
就像是鐵鏈缺了一扣,怎麼也連不起來。
讓人心中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