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木桶裏空空如也。
宋進沒靠近,遠遠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何以見得?”
“你來聞聞就知道了。”祝寧讓開了位置。
事實上,木頭這種東西,很容易被其他東西滲入,然後殘留。
要不,後世怎麼全都換成了痰盂尿壺那種材質呢。
所以,木頭桶洗得再幹淨,天長日久的,也會有味道殘留。
一聞就知道。
宋進毫不猶豫拒絕了,並且斬釘截鐵道:“我相信祝娘子的判斷。”
祝寧:……那你剛才疑問什麼?
一直沒說話的賈彥青開了口:“這個屋子有人居住,卻要用猛犬看守……是囚禁?”
這句話一出口,祝寧和宋進都點了頭。
宋進更是立刻道:“這樣一說,那事情就合情合理了。這個人被囚禁於此,所以心生憎恨,才痛下殺手。”
祝寧則是道:“問問康家其他人吧。”
這個家裏多出來一個人,康家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們都沒有提起這個人。
這其中要說沒有貓膩,祝寧才不信。
賈彥青卻搖頭:“不著急,先看看屋裏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於是,祝寧和宋進對這間柴房進行了一個地毯式的搜索。
但很遺憾,並沒有發現更多證據。
隻有床邊的牆壁上,有一些被磨花了的痕跡。
祝寧勉強辨認了許久,也隻看得出幾道很深的刻痕。
之所以能認出來,也實在是因為那刻痕太深了,即便是磨過,也依舊能辨認得出來。
她道:“雖然有人故意磨去了這些痕跡,但卻更證明,這些痕跡是重要的線索。”
說完這話,祝寧感覺自己好像說了句繞口的廢話,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賈彥青道:“這痕跡就在床榻邊上,而且用力如此之深,顯然是情緒極大時候弄出來的。”
“你們看床腿上的痕跡。四個床腿上,都有被磨過的痕跡。”賈彥青指了指床腿處的痕跡:“麻繩磨的。有人曾被綁在這裏過。”
宋進沉思:“這個人到底是誰?跟康家有什麼仇嗎?”
但私底下有仇的,哪有這樣折磨人的?
多數都是不服就幹,打死一方算完。
這倒像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
祝寧則是已經有了一些聯想。但她不確定。
她臉上的遲疑被賈彥青注意到。
賈彥青就揚眉道:“有什麼想法便直說。”
於是祝寧開口說了自己的猜測:“會不會是拐賣?”
她看過很多關於拐賣的報道。通常這些被拐賣的女子,都會受到囚禁和虐待。
和現在的某些情況,不謀而合。
但祝寧隨後就搖了搖頭,又道:“但死者家裏這個情況,看著不像是窮得娶不到媳婦的樣子。”
賈彥青言簡意賅:“未必是窮才拐賣。也有可能是為了不受窮,才拐賣。”
祝寧被賈彥青這話說得後背不寒而栗:要這麼說的話,還真有可能啊……
宋進喃喃:“那我去探探他們的口風。”
祝寧和賈彥青一起洗過手,就跟著宋進一去去盤問康大等人。
康大他們還坐在篝火跟前。
一個個心事重重的樣子。
範九和其他的人一起守著他們。
裏正兒子也沒走,一起等著。
見賈彥青迴來,裏正兒子立刻起身迎上來:“時間也不早了,賈縣令湊合在村裏吃一口吧。一會兒就送上來了。”
賈彥青看了一眼範九,範九悄無聲息退出去。而後他道:“送上來再說。先查案要緊。”
說到案子,裏正兒子就又是愁眉苦臉了:出了這樣大的案子,這都不是傳出去壞名聲的事情了,年底時候,隻怕爹到縣裏,都要被責怪幾句。
裏正雖然不算朝廷正式官員,卻屬於朝廷管轄,任命。每年也有一定的錢。
做得不好的,不僅要被問責,甚至可能是要免職的。
裏正兒子還指望繼承這個好差事呢。所以這不,才特地去給賈彥青帶路,想著在縣令跟前混個臉熟,將來也好接班——不是他爹拿架子,實在是他爹來不了。上個月下雨,他爹摔了一跤,如今起不來床了!
各種煩心事都湊到了一起,裏正兒子那臉色,比吃了苦瓜還要苦。
宋進喊來了康大:“他們家一共幾口人?”
康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三口人。老二和他婆娘齊豆娘,還有我侄兒康有寶。”
宋進臉色很難看,盯著康大幾乎是喝問了:“我再問你一遍,到底有幾口人?!”
對於宋進的不客氣,康大也有些不痛快,但他最終也隻能忍氣吞聲:“就他們三個。前頭有寶買了個媳婦,結果年初時候就跑了。再沒迴來過。”
宋進嗤笑:“是嗎?”
康大也有些不客氣:“你覺得我說謊?”
旁邊一個年輕後生趕忙上來拉住康大:“大伯,好生說,好生說。別動氣。宋司長也是例行公事。”
勸完了康大,他又衝著宋進討好一笑:“您想知道什麼,問我也是一樣的。我叫康有文,是康家三房的大兒子。”
他說話和康大完全不同。
康大暴躁易怒,而且人也陰沉。
康有才卻溫和有禮,一說話就麵上帶笑,看著有那麼一點討人喜歡。
還別說,兩人長得其實還挺像的。但氣質就是不同。
宋進順勢看向了康有文,還是問的那一句:“確定隻有三口人?”
康有文毫不猶豫地點頭:“確定隻有三口人。我那個弟弟出生後就一直身體不太好。不好說親,加上二叔一家又住在山裏,沒有地,所以一直也沒人願意嫁過來。後頭隻能花大價錢買了一個。”
說到這裏,康有文歎了一口氣:“原本也隻是想讓有寶能有個後,將來老了有人養。平時也有人照顧他。但那女人死活不願意跟有寶好。最後還趁著二叔進山打獵的功夫逃跑了。”
“我們也找過。但一直就沒找到。不過,二叔不甘心,說花了錢的,賣身契也在手裏,不能不找。所以,那屋子都還留著,沒動呢。”
康有文這個時候又禮貌問了句:“您問這話,是懷疑,我二叔一家,是被這個跑了的女人害死的?”
幾乎康家所有人都看向了宋進。
隻等宋進迴答。
祝寧和賈彥青,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