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曉薇幾年前去外麵打拚,時間過得好快,一晃三年就過去了,就在前幾天,公司一次性給我放了一個月的假期,然後我坐長途車迴到了我的老家,我在老家除了一個奶奶其他都沒什麼人了,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一次意外都死了,就這幾天前突然收到奶奶的一條短信,然後我就踏上了迴家的路程。
我的皮鞋尖碾碎了一塊鵝卵石。村口老槐樹的枝椏在暮色中張牙舞爪,因為幾年前發生的事情讓我很難過,所以三年前我逃離這裏時發過毒誓,此刻卻被一條\"奶奶想見最後一麵\"的短信拽了迴來。行李箱拉桿在青石板上劃出刺啦聲響,混著腐爛蘋果的甜腥氣,那些被封存的記憶突然開始在鼻腔裏發酵。
我蹲下身係鞋帶時,月光突然照亮奶奶左手。那個從小就缺失的小指斷口在陰影裏若隱若現,平整得像是被手術刀齊根切下。八歲那年我曾問過這個傷口,奶奶說是切菜時不小心弄的。此刻行李箱裏那本《異聞錄》突然發燙,泛黃紙頁間飄落的蓮花瓣正輕輕擦過斷指疤痕。
\"曉薇迴來啦?\"沙啞的招唿驚飛了槐樹上的夜梟。拄拐的謝嬸從陰影裏移出佝僂身影,月光在她皺紋裏填著青灰:\"你奶奶在西屋說胡話呢,總念叨...\"老人的聲音突然哽住,渾濁的眼球死死盯著我身後。我猛地轉身,隻看見月光在斑駁的磚牆上流淌。再迴頭時,謝嬸已經拄著拐杖走遠,木杖磕在石板上發出空洞的迴響。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艾草混著某種腐壞的氣息撲麵而來,床上枯瘦的老人正用指甲在空氣中抓撓。\"奶奶!\"我撲過去握住那隻雞爪般的手,老人渾濁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狀:\"曉薇…...你身後有東西跟著。\"當時的我隻當是奶奶生病出現了幻覺。
天還未破曉,我的拳頭已經砸在村公所的木門上。老警察關祥揉著睡眼打開門,看到她時茶杯\"哐當\"摔在地上:\"曉薇?你怎麼...\"
\"帶我去胡寡婦家。\"我晃了晃手中的《異聞錄》,泛黃紙頁間飄落一片幹枯的蓮花瓣。
二十分鍾後,他們站在爬滿青苔的院門前。我蹲下身,手電筒光束掃過門檻內側——五道新鮮的抓痕,最深的一道還嵌著暗紅色碎屑。
\"縣裏說心髒病突發。\"關祥點了支煙,火光在他顫抖的指尖明滅,\"可法醫報告...根本沒提到心髒。\"
井臺邊散落的蓮花瓣引起了我的注意。北方山村不該有這種水生植物,更詭異的是花瓣脈絡裏凝固著暗褐色痕跡。我用指甲刮下一點,放在鼻前輕嗅——鐵鏽味混著淡淡的苦杏仁味。
\"最近有陌生人進村嗎?\"我突然問道。
關祥的煙灰抖落在地:\"收古董的墨鏡瘦子...三天前最後一次出現。\"
迴到老宅,我在煤油燈下翻開奶奶的筆記本。1995年中秋的《月光餅》故事旁,紅筆批注著\"朱清鳳心髒失蹤\"。泛黃紙頁間夾著的蓮花瓣與胡寡婦家的如出一轍,葉脈裏同樣凝結著暗紅色物質。
翻到《月光餅》章節時,我注意到紅筆批注旁有串極小的數字:1990-12-31。這正是汪濤掛號單上的日期!泛黃紙頁間夾著的蓮花瓣葉脈裏,暗紅結晶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暈。我突然想起奶奶哼的歌謠裏,\"七七四十九\"的尾音總是拖得格外悠長。
第二頁《蓮花井》記載:\"1995年端午,黃翠蓮投井,屍體攥著蓮花瓣。\"我的手指突然頓住——這個日期與奶奶成為赤腳醫生的時間完全吻合。
當翻到《槐樹吊死鬼》章節時,窗外突然傳來烏鴉的尖嘯。月光從雕花窗欞斜射進來,照亮了最後一頁的照片:年輕的奶奶穿著碎花布衫,身旁的白大褂男人胸前銘牌寫著\"縣醫院 汪濤\"。
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1990年冬,汪濤說要帶我們去縣城\"。\"汪濤是誰?\"我將照片拍在奶奶床頭。老人渾濁的眼球突然泛起漣漪,月光下,她少了半截的小指正在被子上無意識地摩挲。
\"我們原本要去縣城開診所...\"奶奶的聲音像老舊的水車,\"他說能讓將死之人...………重新活過來。\"
我注意到奶奶左手小指的斷口異常平整,像是被某種利刃齊根切斷。這個從小就有的疑問,此刻突然與村東頭老槐樹的吊死事件產生了微妙聯係。
\"1990年冬天…...\"奶奶的唿吸突然變得急促,\"汪濤說要做最後一次實驗,讓我在老槐樹下等他。可那天晚上...\"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抓住何曉薇手腕,\"我聽見他在井邊慘叫,還有女人的笑聲………...\"
接下來三天,槐樹村陷入死亡漩渦。獨居老人接連暴斃,心髒不翼而飛,現場散落著幹枯的蓮花瓣。何曉薇在《異聞錄》中找到了對應的《山鬼嫁女》,死亡日期標注的正是三天後——2020年3月31日。
\"這些蓮花瓣...\"我將標本放在顯微鏡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那些暗紅色物質不是血跡,而是某種結晶狀的生物堿。
老鄧擦拭顯微鏡的手突然頓住:\"這些結晶...和1990年縣醫院那批曼陀羅注射液成分很像。\"他推了推眼鏡,\"當年汪醫生說要研究鎮痛劑,後來項目突然被叫停...\"窗外的老槐樹傳來烏鴉的尖嘯,我注意到他白大褂第二顆紐扣閃著金屬冷光,形狀竟與永生儀式的五芒星印記一模一樣。
\"這是曼陀羅提取物。\"村衛生所的老鄧推了推眼鏡,\"能讓人產生幻覺,過量會導致心髒驟停。\"
3月30日深夜,我在胡寡婦家的井臺發現了新線索。井壁青苔被刮去一塊,露出刻在青磚上的一行小字:\"永生之術,需活人心髒七七四十九顆\"。
當我迴到老宅時,奶奶正用枯瘦的手指在月光下梳頭。銀發在夜風裏飄動,她哼著奇怪的歌謠:
\"一更裏來鬼火搖,
二更裏來紙錢飄,
三更裏來棺材笑,
四更裏來魂難找...\"
\"奶奶!\"我按住劇烈顫抖的老人,卻發現她的瞳孔異常清澈。月光照亮枕邊的《異聞錄》,泛黃紙頁上的墨跡正在滲出血珠。
\"曉薇還記得嗎?\"奶奶突然開口,\"八歲那年你看到王大爺吊死……...那隻是巧合!\"我打斷她。
\"不。\"老人搖頭,\"是我讓他看到的。\"她掀開被子,露出布滿針孔的手臂,\"汪濤的實驗需要祭品,我幫他...挑選合適的人。\"
奶奶掀開衣袖時,我看到那些針孔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汪濤說斷指能讓我永遠留在他身邊...\"她的聲音突然年輕十歲,\"1990年冬至夜,他把我綁在手術臺上,手術刀劃過時我聽見他在哼《山鬼嫁女》的調子...\"老槐樹的影子突然爬進窗戶,在她完好無損的小指上投下蓮花狀的光斑。
3月31日午夜,我帶著關祥來到老槐樹下。月光如凝血般暗紅,一個戴墨鏡的瘦子正將黑色箱子埋進土裏。
\"劉海洋!\"我的喊聲驚起一群夜鳥。男人轉身時墨鏡滑落,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這分明是個七十歲的老者。
\"你猜錯了。\"男人陰鷙地笑,\"我是汪濤的第三個實驗體。\"遠處突然傳來悠揚的笛聲。張瞎子拄著竹杖從陰影裏走出,空洞的眼窩反射著月光:\"小花,你終於來了。\"
我震驚地看向奶奶,卻發現她的左手小指完好無損。老人顫抖著從懷裏掏出手術刀,刀刃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月光下的老槐樹突然劇烈搖晃,無數幹枯的蓮花瓣從枝頭飄落。劉海洋打開黑色箱子,裏麵整齊排列著跳動的心髒,每顆都刻著編號。
\"永生之術需要四十九顆活人心髒。\"劉海洋的聲音帶著癲狂,\"加上小花的斷指...就能完成儀式!\"
張瞎子突然摘下眼罩,露出完好無損的眼睛:\"汪濤,我等這一天三十年了。\"他扯開衣領,胸口猙獰的疤痕蜿蜒成五芒星形狀。
我終於明白,《異聞錄》裏的每個故事都是真實的殺人預告。當我看向奶奶時,老人突然將手術刀刺向自己心髒——刀刃卻在刺入瞬間化為灰燼。不………奶奶,在我驚唿中…………
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老槐樹下隻剩下我和那本燃燒的《異聞錄》。灰燼中露出半截金屬鑰匙,上麵刻著\"縣醫院停屍房 1990\"。
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與記憶中張瞎子的旋律截然不同。我摸向口袋,摸到一張泛黃的掛號單,日期是1990年12月31日,患者姓名欄寫著:汪濤。
我抬頭望向山頂,晨光中隱約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閃過。當我跑到山頂時,隻看到一座新建的精神病院,門口石碑刻著:\"汪濤醫生捐贈,專治癔癥患者\"。
精神病院石碑的落成日期是2020年3月31日——正是《異聞錄》預言的最後期限。我顫抖著掏出手機,屏幕倒映出自己的瞳孔正在擴散成蓮花狀。遠處笛聲突然變調,變成1990年冬夜我在老槐樹下聽過的旋律。口袋裏的金屬鑰匙開始發燙,上麵的\"1990\"字樣逐漸變成\"2025\"。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收到一條未知號碼短信:\"曉薇,你現在相信永生之術了嗎?\"
當我望向山下的槐樹村,突然發現所有村民都在仰頭看著我,每個人的瞳孔裏都映著一輪血月。
三年後,槐樹村改名為\"永生鎮\"。我站在新建的生物醫藥公司門前,玻璃幕牆映出左手小指上的蓮花胎記。總裁辦公室傳來熟悉的哼唱,門後閃過的白大褂衣角上,\"汪濤\"的名牌正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手機突然收到新短信:\"第49顆心髒已就位,歡迎迴家,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