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巡的一隻腳，剛邁進門檻裏，又收了迴來。


    他轉身，來到西廂，阿方的房門前，抬手叩門。


    一片漆黑的房間裏，沒有一點動靜，南風巡輕聲嘀咕道：“


    我讓他，去找與李四郎身形相近的屍體，他還沒迴來嗎？”


    話音未落，有腳步聲，從後院的小角門處襲來。


    南風巡迴身，往聲源靠近。


    月光下，一個成年男子，背著一具腐臭的屍體，來至一間低矮的下房。


    阿方剛將屍體，放在停屍床上，南風巡便閃身，出現在房門口。


    屋內，昏暗的油燈下，阿方和另一老仆，見南風巡過來，立即在屍體旁，垂手侍立。


    南風巡掃了一眼，屋內簡陋的陳設，問道：“


    你們，怎麼不多加兩盞燈？


    這不黑嗎？”


    南風巡話一出口，猛然明白過來，下人房燈油的份例，是每兩個月，一兩燈油。


    阿方和老仆，對視一眼，阿方指著老仆，介紹道：“


    少主，這是咱們自己的仵作老孫頭，專管驗屍、停靈等身後事！


    至於，少主提的這間屋子裏，燈火暗，主要是因為棚低！”


    說著，阿方指了一下房頂。


    南風巡抬頭一看，隻見屋頂，距離自己頭頂的發冠，隻有二寸左右。


    此棚頂，是用細竹竿、樹枝，以及草桿兒拚湊，撐起來的。


    南風巡，在心裏暗嘲自己道：“


    你小子，才過了幾年的苦日子，能知道多少？”


    南風巡從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來，並湊近停屍床。


    阿方見狀，趕緊端著一盞油燈，給南風巡照明。


    隻見，南風巡用手帕掩住口鼻，忍著酸臭腐敗的氣味兒，將屍體，從頭頂看至腳尖。


    南風巡向房門口，後退了兩步，沒頭沒尾的，說道：“


    仵作這個行當，還真是難為人啊！


    每天聞著，這個味兒，誰還能吃下豬肉呢？”


    站在裏麵的老孫頭，此時抬頭，十分老練的笑道：“


    哪有什麼吃不下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就算是，再難再苦的行當，也有人幹！


    就像那窖子裏的娼妓，自古以來，名聲就不好，可天一黑，哪家妓院的門口，沒有轎馬呢？”


    南風巡聽著，老孫頭的這一番話，愣了一下。


    阿方伸手，拽了一下老孫頭的衣袖，小聲提醒道：“


    大爺，您這話，說得過頭了！”


    老孫頭咧嘴一笑，向南風巡作揖，笑道：“


    老奴給少主賠罪，剛才這話，奴說得粗俗了，還望少主體諒！”


    南風巡點了點頭，麵色如常的說道：“


    您沒說錯，是我自以為是！


    我總覺得，家裏是個‘火海’！


    哼！”


    南風巡轉身，走出下房，幽幽的說道：“


    可是，這個世道，難道，就不是‘刀山火海’了嗎？”


    南風巡慢慢的，走迴客房。


    阿方站在下房的門口，看著月光下，南風巡的背影，念道：“


    少主，好像更成熟了一些？


    比起，前些年他的無病呻吟，如今的他，更加體恤我們了！”


    老孫頭冷笑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