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關東軍總司令部。
梅津美治郎站在巨大的地圖前，他比在東京時更加清瘦，眼窩深陷，如同兩口枯井。
但那井底，卻燃燒著幽幽的鬼火。
一名參謀長走進來，立正報告：“司令官閣下，‘鋼鐵計劃’第一階段已經完成。我們已經生產出超過三千輛‘決戰型’坦克。勞工……損耗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櫻花彈’改造完成兩百架，刺雷已經分發到各個聯隊。”
“隻是……民間的反抗情緒越來越激烈，我們的憲兵隊和警察，已經有些彈壓不住了。”
梅津美治郎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看著地圖上，從高麗北部，一路向北延伸的紅色箭頭。
“不需要彈壓。”他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木頭，“把所有能拿起槍的男人，都送到前線去。工廠裏，換女人和孩子。”
參謀長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讓他們去恨，去怨。當劉文鋒的炮彈落在他們頭上時，他們就會明白，這所有的苦難，究竟是誰帶來的。”梅津美治郎的嘴角，扯出一個森然的弧度。
他轉過身，枯井般的眼睛裏，倒映著窗外飄落的黑雪。
“再快一點。”
……
漢城，總督府。
劉文鋒正坐在舒適的沙發上，麵前的放映機，正無聲地播放著一些原始素材。
畫麵上，是一群群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鬼子兵。
他們衣衫襤褸，神情麻木，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一個高麗老漢，正用一根繩子，牽著一個日本軍曹，走到一個掛著“物資兌換處”牌子的桌子前。
海軍陸戰隊的士兵驗明正身後，將一袋大米和幾張美刀遞給了老漢。
老漢千恩萬謝地走了，留下那個軍曹，像一頭等待被宰殺的牲口，癱軟在地。
另一個鏡頭裏，一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少佐，正對著鏡頭，涕淚橫流地懺悔。
他哭訴著自己是如何在山裏躲藏，被村民用毒蛇和陷阱追殺，最後為了一個發黴的窩頭，被自己的部下出賣。
這就是即將被製作成《皇軍的懺悔》的素材。
周衛國站在一旁，看著這些畫麵，眉頭微蹙。
他並不為這些鬼子兵的下場感到同情，他隻是覺得，這種誅心之術，太過陰狠。
它將戰爭中最醜陋、最原始的一麵，赤裸裸地展現出來，像一把手術刀，解剖著人性的底線。
“總司令，效果……是不是太刺激了點？”周衛國斟酌著詞句，“這要是傳出去，恐怕……”
“傳出去，才好。”劉文鋒關掉放映機，端起咖啡杯，語氣平淡，“老周，你記住，對付瘋狗，講道理是沒用的。你得用一根更粗的棍子，把它打怕，打疼，打到它骨頭斷裂，再也不敢對你齜牙。至於別人怎麼看……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就在這時，楊勇快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不高，卻異常精悍的漢子。
那漢子穿著一身不合體的棉襖，臉上布滿了風霜的痕跡，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雪夜裏的兩點寒星。
“總司令，東北抗聯的趙政委來了。”楊勇介紹道。
那漢子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東北抗日聯軍，趙尚誌，見過劉總司令！”
劉文鋒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緊緊握住他的手。這雙手，粗糙而有力，布滿了老繭。
“趙政委，辛苦了。”劉文鋒的語氣裏，帶著一份由衷的敬意。在敵後最艱苦的環境下，堅持抗戰十幾年，這些人，是真正的鐵打的漢子。
沒有過多的寒暄，趙尚誌從懷裏掏出一個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打開來，裏麵是幾張手繪的地圖，一些照片，和一份寫得密密麻麻的報告。
“劉總司令，這是我們豁出上百個同誌的性命，才搞到的東西。”趙尚誌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指著照片，那上麵正是“決戰型”坦克和正在改造的“櫻花彈”。
“鬼子瘋了。”趙尚誌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們在滿洲搞‘鋼鐵計劃’，抓了上百萬的勞工，建了無數個兵工廠，沒日沒夜地造坦克和飛機。那地方，現在就是人間地獄。老百姓都說，天上下的是黑雪，地裏流的是血水。”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直視著劉文鋒：“總司令，我們求您，快點打過去吧！再晚一點，黑土地上的好兒女，就要被這幫畜生給榨幹了！”
劉文鋒仔細地看著那些情報，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當他看到“反坦克刺雷”的照片時，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
他將情報遞給周衛國和楊勇，示意趙尚誌坐下。
作戰室內，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他娘的！這是什麼玩意兒？”楊勇看著那“櫻花彈”的照片，忍不住罵出了聲，“把飛機當炸彈用？還有這個刺雷？讓士兵抱著炸藥包去捅咱們的坦克？梅津美治郎這老鬼子，是徹底不把人當人了！”
“這是典型的孤注一擲。”周衛國扶了扶眼鏡，眼神冷靜得像冰，“他放棄了所有技術上的優勢，放棄了空軍，放棄了戰術的靈活性，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一場堂堂正正的地麵決戰上。他想用絕對的數量優勢，用人命，用鋼鐵的垃圾，把我們堆死在滿洲平原。”
“他的弱點也很明顯。”周衛國在地圖上點了點，“一萬輛粗製濫造的坦克，需要何等龐大的後勤？油料、彈藥、維修……這會是一個巨大的負擔。而且，他的士兵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適應新裝備和新戰術。這支軍隊，看起來龐大，實際上，脆弱不堪。”
恰在此時，桌上的紅色電話響了起來。通訊兵接起後，很快將話筒遞給了劉文鋒，表情有些古怪：“總司令，李雲龍軍長的。”
劉文鋒接過電話，隻聽電話那頭傳來了李雲龍標誌性的大嗓門：“總司令！俺老李聽說，小鬼子在東北玩了命地造鐵王八？他娘的，還搞什麼飛機撞坦克的把戲？這是跟誰學的？看不起誰呢？！”
“老子這邊的火箭炮筒子都快生鏽了！正愁沒地方開張呢！”李雲龍在那頭嚷嚷，“一萬輛坦克？好事啊！那得值多少積分……呸！那得為解放事業做出多大貢獻啊！總司令你下令吧，這活兒，俺老李接了！保證把那幫鐵王八給你砸成鐵餅！”
李雲龍這番混不吝的話，讓作戰室裏凝重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連一直緊繃著臉的趙尚誌，嘴角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