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總指揮部。
“他娘的！還是老李有辦法！這仗打的，解氣！太他娘的解氣了！”
周衛國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扶了扶眼鏡：“術業有專攻。用重裝旅去打這種爛仗，確實是殺雞用牛刀了。李雲龍的部隊，才是對付這種步兵集群的專家。”
劉文鋒看著沙盤上，那些代表日軍的紅色小旗，被一片片地拔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知道，鐵原的戰局，已經定了。
梅津美治郎最後的瘋狂，被李雲龍用一種更不講道理的“流氓”打法，給徹底按死了。
現在，該考慮下一步了。
“命令。”劉文鋒的聲音，再次響起，“空軍偵察部隊，擴大偵察範圍。我要知道，梅津美治郎在輸掉了這場豪賭之後，他的下一步，會是什麼。”
他有一種預感。
那個老鬼子，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認輸。
一場盛大的集體自殺結束之後，他一定會想出一個，更加陰狠，更加毒辣的招數。
……
鐵原平原上的太陽，升到了最高點。
陽光，本該是溫暖的，但照在這片屍山血海之上，卻顯得格外蒼白和詭異。
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所謂的尾聲，就是一場單方麵的清剿。
李雲龍的部隊，像一群經驗豐富的獵人，將殘餘的日軍分割包圍在幾個口袋裏，然後不急不緩地，用炮火和機槍，一點點地蠶食他們。
“排長，三點鍾方向，那個土包後麵，大概還有二十多個鬼子。”一名士兵，趴在用屍體堆成的掩體後麵，小聲報告。
他的排長，一個滿臉胡茬的老兵，嚼著一根草根，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二班的擲彈筒呢？給他娘的來兩發，開開胃。”
“是！”
“咻！咻！”
兩發榴彈，劃著刁鑽的弧線，精準地落在了那個土包後麵。
“轟！轟！”
伴隨著爆炸聲，幾具殘缺不全的身體被高高拋起，然後重重落下。
“一班，上！記得補刀！這幫狗娘養的，最會裝死！”
“是！”
一隊士兵，貓著腰，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整個戰場，到處都在上演著類似的場景。
日軍最後的抵抗，已經不成係統。他們沒有指揮，沒有補給，甚至連統一的行動都沒有。
有些人還在麻木地衝鋒，有些人則趴在屍體堆裏瑟瑟發抖，還有些人，精神徹底崩潰，跪在地上，一邊哭嚎著，一邊用腦袋去撞石頭。
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任何榮耀可言。
剩下的，隻有最原始的，對生命的漠視，和對死亡的麻木。
李雲龍的指揮車，已經開到了陣地的最前沿。
他正舉著望遠鏡，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方向。
“嘿，老趙，你快看那小子。”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趙剛。
趙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口袋陣裏，一名日軍軍官，正組織著最後幾十個士兵，進行著絕望的“板載衝鋒”。
他們高喊著口號，端著刺刀，衝向了龍國軍隊的機槍陣地。
然而，機槍並沒有開火。
取而代之的，是幾十個龍國士兵，從戰壕裏一躍而起，同樣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迎了上去。
“喲嗬，拚刺刀？”李雲龍樂了，“這幫鬼子，腦子是真讓驢踢了。跟咱們海防軍拚刺刀？這不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嗎？”
戰場上，兩股人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金屬的碰撞聲，人體的撕裂聲，和臨死前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然而，戰況，卻是一麵倒的。
日軍士兵雖然瘋狂，但經過一夜的奔逃和戰鬥，早已是強弩之末。他們的動作，在以逸待勞、營養充足的龍國士兵麵前，顯得緩慢而無力。
一名龍國士兵，身手矯健地用槍托格開對方的刺刀，然後順勢向前一送，鋒利的刺刀，便幹淨利落地捅進了對方的胸膛。
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拔出刺刀，便撲向了下一個目標。
他們的動作，簡單，高效，致命。
這是在無數次的訓練和實戰中，磨練出來的殺人技巧。
不到五分鍾，那幾十個進行“板載衝鋒”的日軍，就全部變成了屍體。
而龍國軍隊這邊，隻有幾個人受了輕傷。
那名帶頭的日軍軍官，被三把刺刀同時捅穿了身體，他被釘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引以為傲的“大和魂”，在對方麵前，會如此不堪一擊。
“看見沒？”李雲龍放下望遠鏡，得意地對趙剛說：“這就叫專業！打仗，光靠一股子蠻勁是沒用的。得靠腦子，靠訓練，靠咱們兜裏這硬邦邦的實力！”
他拍了拍腰間的手槍套。
“不過話說迴來，”他咂了咂嘴，臉上露出一絲嫌棄的表情，“這仗打的，太他娘的髒了。你看看這滿地的碎肉，迴去以後，弟兄們的軍裝都得扔了。還有這味兒，比老子當年掉進去的糞坑還衝。”
趙剛看著這片煉獄般的景象，心情卻無比沉重。
“老李，打掃戰場的時候，讓弟兄們注意防疫。這麼多屍體，天氣一熱，很容易爆發瘟疫。”
“放心吧。”李雲龍擺了擺手，“衛生隊那幫小子，比咱們精細多了。我操心的不是這個，我操心的是，這十萬具屍體，得挖多大的坑才能埋下？這得浪費多少勞動力？早知道，就該讓總司令用炮彈，把他們直接轟成灰，省事兒。”
趙剛聽著他這番混賬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也隻有李雲龍這種沒心沒肺的性格，才能在這場慘烈到極致的戰爭中，還保持著如此“樂觀”的心態。
……
關東軍前線指揮部。
不，這裏已經不能稱之為指揮部了。
所有的通訊設備，都已經被砸毀。地圖和文件，被付之一炬。
梅津美治郎，穿著一身嶄新的大將軍服，佩戴著所有的勳章，端坐在椅子上。
他的麵前，是一張矮幾，上麵放著一把擦得鋥亮的武士刀。
指揮部裏，還站著十幾個高級將領。他們同樣換上了簇新的軍裝，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死灰般的平靜。
“諸君。”梅津美治郎緩緩開口，聲音異常的平穩，“鐵原的勇士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為帝國，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什麼“完成使命”，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毫無意義的屠殺。
“但是，戰爭，還沒有結束。”梅津美治郎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們輸掉了決戰，但我們，還沒有輸掉滿洲。”
一名作戰參謀，鼓起勇氣，顫聲問道：“司令官閣下，我們……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大本營的援軍……”
“援軍？”梅津美治郎的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東南亞的戰事，比我們這裏更加糜爛。太平洋上，聯合艦隊的主力，被劉文鋒的潛艇和飛機，騷擾得不敢出港。你覺得，大本營還有多餘的兵力，來填滿洲這個無底洞嗎？”
參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再指望任何人了。”梅津美治郎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決絕，“我們隻能靠自己。”
他站起身，走到一張僅存的、簡易的滿洲地圖前。
“傳我命令。”他用手中的指揮棒，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圈，將奉天、長春、哈城這三個最大的城市，以及連接它們的主要鐵路幹線，都圈了進去。
“第一，收縮兵力。放棄所有次要城市、鄉鎮和據點。將所有殘存的部隊，全部集中到奉天、長春、哈爾濱這三大核心城市圈內。”
“第二，堅壁清野。在撤離前，將所有帶不走的物資、糧食、設備，全部銷毀。所有被放棄的城鎮，在撤離前，進行係統性的破壞。鐵路，橋梁，工廠，礦山……所有可能被支那人利用的東西，統統給我炸掉！我得不到的，他也別想輕易得到！”
“第三，全民皆兵。在三大城市圈內，征發所有年齡在十六歲到六十歲之間的帝國僑民，無論男女，全部編入‘國民義勇戰鬥隊’，進行軍事訓練，分發武器，準備進行巷戰。”
“第四，轉入防禦。以三大城市為核心，依托滿鐵幹線，構建三道縱深防禦體係。挖戰壕，修地堡，布雷區……我要把整個滿洲的核心地帶，變成一個巨大的、布滿了陷阱和毒刺的烏龜殼！”
指揮部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梅津美治郎這個瘋狂而惡毒的計劃，給震驚了。
一名軍團長，忍不住開口：“司令官閣下！這樣做……這樣做不就等於，我們自己把自己給困死了嗎？放棄了廣大的區域，我們就徹底失去了戰略縱深和主動權，隻能被動挨打！”
“被動挨打？”梅津美治郎冷笑一聲，“我們現在，還有主動權嗎？中田君，你告訴我，我們現在拿什麼去主動進攻？用你手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殘兵，還是用那些拿著木棍的‘義勇隊’？”
他轉過身，眼中閃爍著一種病態的光芒。
“我就是要被動挨打！我就是要當一個縮頭烏龜！劉文鋒的軍隊，是很厲害，他的坦克，他的飛機，舉世無雙。但是，攻城戰，尤其是對數百萬人口的大城市進行攻堅，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巷戰，是絞肉機。每一棟房子，每一條街道，都需要用人命去填。他想拿下奉天？可以，拿他十萬士兵的命來換！他想拿下哈爾濱？可以，再拿二十萬人的命來換！”
“我就是要用滿洲這塊土地，用我們幾十萬關東軍殘兵，用上百萬帝國僑民的命，來拖住他！拖垮他！”
“隻要我們能拖上一年，不，半年！國際局勢，就可能會發生變化！到時候，帝國，就還有一線生機！”
梅津美治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賭徒般的狂熱。
他輸掉了牌桌上所有的籌碼，現在，他要掀桌子了。
他要用整個滿洲的日本僑民，來當他最後的賭注，和劉文鋒，進行一場最醜陋、最血腥的消耗戰。
在場的將領們，看著狀若瘋魔的梅津美治郎，心中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他們知道，當這條命令下達，整個滿洲，都將變成一座巨大的人間地獄。
而他們，和那上百萬的僑民，都將成為這場豪賭中，被毫不憐惜地扔上牌桌的，血淋淋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