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固把話咽了迴去。
繼續斟酒。
彭長老：“小子，你今天賺了不少靈石，迴頭分我一些如何？”
“好的老爺，不用迴頭，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千。”
“……你這也太摳門了吧？”
“老爺，也就是您，換做別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為什麼這麼貪財？”
“不是我貪財，我是在為未來規劃。這些靈石，以後我要帶迴俗世，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比如？”
“比如，買一棟大房子，娶十七八九個老婆，生一二三四五堆孩子，每日大吃大喝，啥活不幹，悠閑度日，靜待老死。”
彭長老：“……”
我塔麼以為你會說些扶危濟困、救拔貧苦之類的。
再不濟你說什麼蓋寺建塔，修橋補路也行啊。
結果就這？
“老爺，您覺得我說的這些沒意義？”
“太狹隘，隻顧著個人，少了些胸懷。”
孫固不服：“有位先哲曾說過，‘如……’”
彭長老：“你能不能別總自比先哲？”
孫固哈哈一笑。
“小孫說的：‘如果每個人都能過好自己的生活，那這個世界將會變得無比美好。’”
彭長老無奈地搖搖頭。
“再迴俗世，我一定要去你家拜訪，看看究竟是怎麼樣的父母，能生出你這樣的臥龍鳳雛來。”
孫固臉皮厚，把這話當成了誇獎。
“老爺，你在俗世呆了這麼多年，就沒誕下個一子半女的？”
彭長老：“……”
“沒有。”
“老爺是有什麼隱疾嗎？”
彭長老：“……”
“沒有。”
“老爺，沒關係，小的一定對您不離不棄，為您養老送終。”
彭長老：“……”
“小子，我們食不言可好？我怕待會兒，我會改變‘今天不想打你’的想法。”
孫固：“……”
幹飯幹飯！
啥也不說了。
吃完飯，收拾好碗碟，天徹底黑了。
孫固發現彭長老不見了。
“小子，上來。”
原來躺在屋頂上看星星呢。
孫固運轉靈氣，跳了三次，終於跳上去了。
“老爺，沒想到你還挺浪漫的。”
彭長老：“……”
“老爺不是浪漫，老爺是在修行。”
“懂了，修行浪漫。”
彭長老：“……”
“小子，老爺現在告訴你，老爺為什麼在看星星。
“據宗門記載，當初星光老祖最後一次飛升的時候，二……”
孫固：“等一下，什麼叫最後一次？飛升不是一次就上天了嗎？”
“理論上是，但星光老祖不是一般的修真者，他是絕無僅有的金雷靈根，當初……”
“等一下，真的有金雷靈根這玩意？”
“宗門就是這麼記載的。傳言，星光老祖……”
“等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總插嘴？”
“老爺，我隻是想先換個舒服的躺姿，您接著說。”
彭長老：“……”
“星光老祖最後一次飛升的時候，二……”
“老爺，你怎麼不說了？”
“我在等你插嘴呢。”
孫固：“……”
“老爺您隻管說，我保證不插嘴。”
“當初，星光老祖最後一次飛升的時候，二……”
“等一下，我真的無法理解什麼叫最後一次飛升啊！”
彭長老：“……”
“據宗門記載，老祖當年飛升後，過幾年又下來了。
“後來又上去了，又下來了。
“如是上去下來好幾迴。”
“這也太扯了吧？
“書宗的記錄咋就這麼不嚴謹呢？
“咋就不能實事求是呢？”
彭長老：“……臭小子，你到底要不要聽了？”
“老爺您接著說？”
“最後一次飛升時，二代老祖曾問：‘師父，請告訴弟子，如何才能像您一樣飛升？’
“星光老祖說：‘仰望星空，你便能抵達星空。’說完就隱沒在了群星之中。
“自那以後，書宗弟子人人都愛上了仰望星空。
“甚至不止書宗，整個修真界都在效仿。
“然而，他們不過是盲目跟風，卻並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那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是什麼呢？”
彭長老：“我也不知道。
“你腦子和旁人不一樣，有些奇葩，你說說你的理解。”
孫固：……這是誇我呢？
還是誇我呢？
“老爺，我想，老祖也許是要我們心懷高遠，不要把目光局限於腳下的這一隅之地吧？
“又或者，老祖是想告訴我們，仰望星空，能讓我們弄清楚自己在這無盡宇宙中的位置，能讓我們意識到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從而能心存敬畏，好好珍惜腳下這一隅之地的幸福。”
彭長老：……正反兩麵都被你說了。
老子聽了個寂寞。
不過細細一咂摸，還真就覺得這兩方麵都有些道理。
一時不禁陷入沉思。
過了一陣。
他望著星空，突然長長歎了口氣。
無比感慨地問：“小子，你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
孫固信口胡謅道：
“活著隻是生命的一種形態，它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一切都是庸人強加給它的。”
彭蠻沒動靜。
孫固又接著胡謅：
“有位先哲曾說，不要去嚐試探索活著的意義，它是一個幽深黑暗永遠望不到盡頭的深淵，它會吸引你、困擾你、和你糾纏不清、讓你無所適從、直至最後將你徹底吞噬。”
彭蠻坐起身。
偏頭看孫固。
“我不想聽先哲說了什麼，我隻想聽你自己的想法。”
孫固很驚詫。
是我看錯了嗎？
為什麼老爺眼裏滿是迷惘和悲傷？
孫固也坐起身子。
正視彭長老。
收起玩世不恭。
認真地說道：
“活著。”
彭蠻不解。
孫固：“如果你死過，或者你快要死了，你就會明白，活著，就是意義。”
這不是彭蠻想要的答案。
卻也讓他無從辯駁。
每個人所站的位置不同，對一樣事物的解讀也必然不同。
小孫已經找到了屬於他自己的答案。
那我的答案，在哪呢？
彭長老想起了年少時，剛踏入宗門的時光。
想起了在秘境試煉時，九死一生的經曆。
想起了和汪齊在俗世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快意。
想起了……過往的一切。
那些幸福的、歡樂的、悲傷的、平淡的記憶，像一個個太陽下的碎片，在他腦海裏閃著光亮。
突然，他大喝一聲：
“小子，快，快為我護法！”
話音剛落，身子光華大作。
黑夜一瞬成了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