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檸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薑桔。
屋內是好聞的雪鬆香夾雜著綠梅的清香。
她為什麼突然會救自己?
因為那根她亡母留下來的發簪?
薑桔把玩著手中的金簪。
“你要知道,今朝我將你救迴來,父親一定是勃然大怒。”
“你可能迴不去侯府了。”
祁檸終於有了反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宣泄著積壓在心中的委屈和驚嚇。
“我不迴去了!”
“長姐,你別把我送迴去!”
“我給你當丫鬟,長姐,我願意給你端茶倒水,當一輩子丫鬟,你千萬別把我送迴去!”
薑桔斟了一杯茶水塞到祁檸被嚇得冰涼的手中。
祁檸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從魔窟裏爬了上來。
“你知道的,我是不缺人伺候的。”
“你自己有什麼價值,心中應當是有數的。”
“長姐——”祁檸貓似的叫了一聲。
她知道薑桔想要的是什麼。
自己那樣明顯的精心練習的舞蹈,宴會之上與南洵使臣一唱一和地想要出頭。
薑桔怎會看不出來。
祁檸心一橫,索性得寸進尺一些。
“長姐說什麼我聽不懂。”
薑桔一聲冷笑,“你不懂?”
“那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誤了你和南洵使臣的吉時。”
薑桔將那杯熱茶奪走,“不過沒關係,我今日看過黃曆,酉時三刻也是極好的時辰。”
“我這就送妹妹過去,如此一舉兩得,既免得父親生氣,我不必受父親苛責;也能促成妹妹和使臣一段佳話。”
薑桔將手搭在祁檸的肩膀,“妹妹你說是不是?”
祁檸渾身一抖。
她知道薑桔說到做到。
畢竟她與薑桔沒有絲毫血脈之情,甚至之前她屢次三番地挑唆父親責罰她。
最厲害的一迴,她故意當著薑桔的麵砸碎了父親新得來的翡翠扳指。
明晃晃地栽贓在薑桔頭上,害得她被關在祠堂內三天三夜,滴水未進。
若不是塵希強行闖了進去,恐怕薑桔那時已經渴死在了薑家列祖列宗牌位之前。
祁檸的聲音顫栗,“別,別送我迴去!”
薑桔冷笑,“妹妹,你給我個理由。”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說出來。”
“隻要你說出來,我護你周全。”
祁檸渾身僵冷,“不!我不能說!”
“父親會殺了我的!”
薑桔按住祁檸顫抖的身軀,“我向你保證,有我在,父親奈何不了你!”
祁檸的眼中漫出淚水,“可是我母親還在侯府!”
“我母親的性命還在父親手中!”
“父親會殺了母親的!”
祁檸強裝鎮靜,直愣愣地看向薑桔。
“長姐,隻要你能保證我母親的安全,我知道的都會告訴長姐。”
她表麵剛毅,但微微晃動的瞳仁還是出賣了她。
“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祁檸一咬牙,豁出去了,“長姐你會感興趣的。”
祁檸一字一頓道:“姐姐你就從來沒有疑心過,薑侯爺作為北幽的戰神,雖遲暮,卻怎會被一股小小的山賊輕易奪了性命。”
“薑夫人也是習武之人,怎會對一場小小的風寒都抵抗不住?”
“姐姐在大漠之中為何時常遭受伏擊。”
“姐姐從斷魂崖偷襲的機密,又是怎麼樣走漏的,姐姐你當真不感興趣?”
說著又微微向前探頭,作出高深莫測的神情,“姐姐你自己難道就沒發覺最近身體有什麼異樣嗎?”
祁檸的話像一支支強弩,接二連三地插在薑桔的心髒上。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祖父和母親的死。
可是她那時涉世不深,又加上隻顧和祁雄置氣,和王氏、祁檸掐架。
便硬生生地忽視了。
薑桔一把捏住祁檸的脖子,“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的條件,長姐你還沒有答複我呢!”
薑桔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威脅我?”
祁檸瞬間臉色通紅,反而生出幾分膽氣,“長姐的你掐死我,就永遠別想知道。”
“我和我娘就帶著這些秘密去陰曹地府,喝下孟婆湯,就算閻羅王也別想從我們嘴裏知道一個字!”
薑桔暗暗咬牙。
她從前當真是小看了祁檸。
薑桔的手撤了迴來,祁檸立刻因口腔裏充斥的血腥味兒而猛烈地咳嗽起來。
“我答應你,今夜就將王氏從侯府裏接出來。”
祁檸眼中閃著微光,“當真?”
薑桔並沒有答複祁檸,而是向外吩咐,“塵希、程露,備車,去侯府!”
祁檸聞言,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母親,你等等女兒,女兒這就救你來了!
......
馬車未到侯府,遙遙望去,隻見往日的紅燈隱約泛著白光。
“小姐,好像不對!”
塵希率先察覺了異樣。
薑桔撩起轎簾,向外望去。
果然,她一眼就看見了進出的家棟,腰間皆掛著白布。
母親去世的時候,下人也是這樣裝扮的!
祁檸也探出頭來,恍惚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
瞬間慌了神。
“娘——”
說著,便要衝出馬車。
還好薑桔手疾眼快,一把攬住了祁檸的腰。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娘!”
祁檸撲騰著要向車外跑。
薑桔死死按住她。
“嘶——”
祁檸一口咬在薑桔的手腕上。
這是她身上唯一堅硬的東西,她要用它衝破禁錮。
薑桔雖然吃痛,但是久經沙場的她,對這點小傷還是能夠忍耐的。
任由祁檸將虎牙咬穿自己的皮肉。
“別著急,就算你此時下車,也沒有馬兒跑得快。”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萬一不是王氏,而是父親暴斃了呢!”
在薑桔的安撫和分析下,祁檸漸漸鬆了口。
一排帶著血的牙印,赫赫然的留在薑桔的手腕上。
祁檸手指緊握,向上蒼祈禱。
就算是自己一生沒有作惡多端。
她願意下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永不得解脫。
她沒有什麼功德,但是她願意用自己剩下的壽命換此次母親的平安無事。
哪怕是自己即刻被雷擊而死,自己也心甘情願!
馬蹄聲漸漸緩了下來。
車還未停穩。
祁檸就一個健步衝了出去。
薑桔也緊隨其後地下了馬車。
剛要跟上祁檸,便被門口的小廝攔了下來,祁檸則飛一般地跑進府內。
薑桔抬頭,果不其然。
白色燈籠上寫著大大的奠字。
小廝半帶著笑意,邀功似的爭相向薑桔稟報。
“正要去請大小姐呢!府中出了大事了!”
“夫人暴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