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隔著門,遙遙相望。
幾束陽光穿透雲彩和繁雜的樹枝打在晟王的身上。
這樣好陽光下,二人都帶著坦誠的陰暗心思。
晟王像老友敘事般娓娓道來,“抱歉這件事上我對你有所隱瞞。”
薑桔愣在原地。
“我以為她不會再迴來了。”
薑桔歪了歪頭,今日這人們都是怎麼了。
懷王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失態過,晟王從來沒有像這樣婆婆媽媽過。
晟王依舊不緊不慢道:“她叫夜鶯,曾經是懷王的貼身宮女。”
“從小長到大形影不離的那種。應該是比懷王的年歲要大一兩個月。”
“她一直很喜歡穿男裝,很喜歡柳葉、竹子紋路。”
薑桔大概明白了晟王的意思,原來書房之上,那間雅致的房間是給她準備的,那一櫃子的精心改製的男裝也是為她準備的。
薑桔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藍色肩繡銀線柳葉紋的衣服。
難怪懷王今日看著自己的衣服出神。
他何需這樣,隻要他和自己說,她不會去動他精心準備的東西的。
“我知道了。”
晟王接著道:“不知道懷王有沒有和你說過。”
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薑桔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說過什麼?”
晟王慢吞吞的吐出來一句話,“你淺淺笑起來的樣子和她很像。”
不知為何,薑桔感覺心裏怪怪的,但是還是強行扯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晟王看著薑桔的樣子愣了愣,“就是這樣的笑。”
這句話像一把飛刀一般,精準的紮在薑桔跳動的心髒上。
薑桔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晟王轉身離開了懷王府。
薑桔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隻是她再迴去喝桌上的那盞茶的時候,茶水早已經涼透。
薑桔召來一個丫鬟,問道:“王爺帶來的那個女子如何了,現在安置在何處?”
小丫鬟恭敬迴道:“王爺直接將人安置在了書房,現下挑選了春花、秋月兩個一等女使和四個二等女使去伺候。”
直接將人安置在了書房,而且還命了女使在書房伺候。
那可是曾經不許下人進入的地方。
薑桔喝了一口茶水,“那姑娘傷的怎麼樣了?”
“聽太醫說那姑娘本無大礙,隻是長途跋涉在加上長久未進食,身子虛弱,吃些進補的東西,安心養兩天便好了。”
薑桔示意小丫鬟退下。
塵希看出了薑桔的異樣,手搭在薑桔的肩膀上,輕聲詢問道:“小姐——”
薑桔知道塵希的擔心自己,輕輕拍了拍塵希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轉而吩咐程露道:“你去煎一碗參湯來,我們去看看這位姑娘。”
“記得用我現在喝的西洋參,她現在的身子虛弱,怕是和我一樣,不能用那藥效過猛的人參。”
“是!”
程露下去準備。
塵希抱怨道:“小姐那是我們專門給您準備養身子用的。”
“倒不是說著值多少錢奴婢心疼,隻是這西洋參難得,她是什麼身份,也配用這樣好的東西。”
薑桔嗬斥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了。”
塵希雖然氣鼓鼓的,卻也沒再說些什麼。
程露提著食盒跟隨薑桔來到書房。
往日不許人踏足的書房,現在儼然變了樣子。
丫鬟小廝來往有秩,分工明確,全然看不出這裏原來的景象。
薑桔來到樓上,果然,懷王將人安置在了這裏。
平常對周圍動靜極為敏感的懷王,卻絲毫沒有察覺薑桔站在他的身後。
薑桔就那樣靜靜地透過縫隙,看著床上睡熟的夜鶯。
夜鶯似乎察覺到了有人注視。
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見了一隻守在身邊的懷王,欣喜的笑道:“殿下,奴婢還能活著見到您!”
薑桔看著,的確,晟王說的沒錯,她的笑容和自己很像。
“姐姐!”
“在!”薑桔本能的迴答。
卻發現懷王的目光一直在那夜鶯的身上並未離開。
原來是在叫她。
原來一直是在叫她。
夜鶯發現了薑桔的存在,強撐起半個身子,“這位——想必就是新王妃吧。”
懷王這才察覺身後站著的薑桔,“你怎麼來了?”
薑桔示意夜鶯躺下,從食盒中端出參湯,“聽說姑娘身子虛弱,特地給姑娘送一碗參湯來。”
剛要放下,懷王卻拒絕道:“參湯太過滋補,她現在的身子受不住這些。”
薑桔的手一頓,接著放到案桌上,“知道,用的事西洋參,藥效溫和。”
“王妃有心了。”
自始至終,懷王都沒迴頭看一眼薑桔。
薑桔心中安慰自己,二人隻是互相利用的合作關係,他把自己當做替身,正是自己具有利用價值的體現。
就這一帶點,當時他們已經達成共識。
而現在優勢地位在她,懷王於她而言就沒有這樣的利用價值。
那麼最先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是他。
薑桔本著合作共贏的職業精神,耐心問道:“夜鶯姑娘這裏已經沒有大礙了,王爺可否移步,妾身有話同王爺說。”
不料懷王一口迴絕,“有話就在這裏說便可,我和姐姐之間沒有秘密可言。”
薑桔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生氣還是無奈。
隻得轉向夜鶯,笑問:“姑娘從何而來?怎麼會淪落至此,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她用盡了最大力氣,滿臉的親近、和藹。
夜鶯微咳了兩聲,聲音柔弱的說道:“奴婢來自寒雁城,今年大雪,家被雪壓垮了,牲畜也都凍餓而死。”
“我是隨百姓逃荒逃到此處來的。”
又咳嗽了兩聲,“路上我聽聞殿下的病好了,又取了一位身份高貴的王妃。”
“我想著我好歹伺候過王爺兩年,像在臨死前在親眼看看王爺是否真的好了。”
說著眼淚便似斷了線的珠子般流了下來,“今日見到王爺無恙,是上蒼垂憐,王妃又如此體貼。”
“奴婢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說著,便愈發控製不住的哭了起來。
懷王趕緊用手帕給她擦拭淚水,“你隻是身子虛弱,瞎說什麼死不死的話呢,有本王在,不會讓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