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桔是睡到下午時分才醒過來的。
映入眼簾的便是從窗子中射過來的昏黃色的落日餘暉。
一種蒼涼感瞬間上薑桔的心頭。
她的胳膊撐起身子的瞬間,渾身每一寸關節、骨縫都又酸又痛。
懷王看起來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可昨天晚上卻十分狂野,任是薑桔的求饒和恐嚇在他看來都像是一道興奮的藥引。
一直從半夜折騰到天光微亮。
不知疲倦、誓死方休。
“塵希——”
薑桔的幾次幹張了張口,才艱難的發出了如蚊蟲般微不可聞的聲音。
她的嗓幹涸的難受。
又躺了片刻,薑桔艱難的爬起來。
雙腳剛一沾地,一下就癱軟在柔軟蓬鬆的軟毛中。
這是昨日被懷王扔到地上的晟王送她的那件狼皮大氅。
眼前就是自己昨日被撕碎的寢衣。
昨日的場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薑桔的腦海中。
瞬間,薑桔的耳尖就燙得發紅。
薑桔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溫熱的茶水流過喉嚨像是幹涸已久的天地盼來了久違的春雨。
餘光瞥見鏡子中的自己,脖子上、鎖骨上上都是懷王留下的痕跡。
薑桔找出一件高領帶且邊緣帶毛的衣服,將脖子上的痕跡的遮蓋的嚴嚴實實的。
又上了厚厚的脂粉,總算是看不出異常。
“小姐你睡醒了!”
塵希端著一碗潤喉的金桔蜜水進來,“姑爺料想得真準,說您大概會這個時候睡醒,要我這個時候煎了這個來給小姐喝。”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塵希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薑桔口中的他是懷王。
“殿下是寅時二刻離開的,天還不大亮呢,殿下吩咐完我就匆匆往書房方向去了。”
寅時。
薑桔心中微微泛起酸澀,果然是把他當做夜鶯的替身了,一旦清醒過來,這就馬不停蹄地往她那裏趕了。
說不在意是假的。
自己怎麼說也算是這北幽中貴女裏拔尖的,驕傲與自尊仿佛是在她骨子裏鐫刻好帶到這世間的。
她懵懂之際也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未來夫君是怎樣的。
那時候父親還是能將一家子和和氣氣的樣子裝出來的,與母親也算是舉案齊眉。
她自然而然地就覺得自己的夫君定然也會像父親對母親那樣愛敬有加。
但是現在看來,母親遇人不淑,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別人的替身。
他們母女倆的命運在婚姻這方麵倒也算得上是一脈相承、殊途同歸了。
她前十幾年的自尊與驕傲在此刻碎裂開來,隻不過是強裝著樣子拚湊在一起,但確實滿身裂紋。
罷了!
薑桔歎出一口氣。
今日索性天也要暗下來了,什麼事情都看不了了。
原本她是想同懷王說那本百官行賄的手冊丟失的事情,但看現在的情形,他是沒有心思聽自己講話的。
薑桔突然想起自己今日沒有吃藥,問道:“程露呢?我今日還沒有吃藥呢!”
塵希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小姐真是過糊塗了,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薑桔怔愣住,木訥問:“什麼日子?”
塵希眉眼彎彎,“元宵節啊!馬上就要舞龍舟了!”
薑桔這才發現自己都過糊塗了,日子這樣一天天過去,她竟然都不覺得。
又有些不解,“那這和程露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
“龍舟舞動、煙花漫天,這個日子自然是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度過啦!”
薑桔瞬間明白了,程露應該是和戰英一起去逛花燈了。
“咦——”塵希端著桌上的白玉碗發出疑惑,“小姐你把這藥喝了!”
又看了一看桌上的桂花糖糕,“小姐,你今天吃藥沒有吃糕點就把藥全喝水了呀!”
薑桔這才反應過了,她喝的茶水是程露放在桌上湯藥。
方才自己太過口渴,竟然沒嚐出來時什麼味道。
外麵的炮竹聲響,一記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開來。
“塵希,你也許久沒有熱鬧過了吧,陪我出去走走吧!”
“這樣的日子小姐你不應該——”
薑桔打斷她,“你方才說這樣的日子應當和重要的人一起度過。”
“可是小姐我——”塵希有些磕巴,她察覺到薑桔今日的情緒有些低落,“懷王才是——”
“塵希,我現在隻有你了,你就當是陪我出去過個元宵節好嗎?”
“我想吃街上蘸滿芝麻的糖葫蘆了。”
塵希的鼻子一酸,這是薑桔小時候和夫人撒嬌時候才會吵著要的東西。
自從夫人去世後,薑桔就再也提起過。
忙滿口答應,“小姐我們這就走。”
說著收拾了錢袋子挽起薑桔拔起身子就往外走。
王府的宅院深,街上的喧囂與熱鬧傳不到這裏來。
沿著街道掛滿了各種各的紙燈,人流穿梭好不熱鬧,薑桔感受著久違的市井的煙火氣。
“小姐你看這個多好玩啊!”
塵希在一個攤販前提著一個青蝦燈,蝦腳和觸須還會動,活靈活現的。
“小姐,你給我買一個吧!”
塵希一把抱住薑桔的胳膊,撒嬌道:“好小姐,你就給我買一個吧!”
薑桔被她逗笑道:“臨走前我看你把那個荷包裝得鼓鼓囊囊的,現在倒和我哭窮起來。”
塵希更加纏了上來,“這不一樣,我的銀子還要留著給小姐買糖葫蘆呢,自然不能亂動。”
薑桔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掏出荷包,一邊給小販結賬,一邊接過燈來塞到塵希的手上。
“你呀!那一袋子銀子,都夠把整條街的糖葫蘆都買下來了!”
“好呀!那我就都買下來,然後咱們沿街賣如何?”
被塵希這一逗,薑桔的心情好多了。
肚子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她這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昨日又被折騰了一晚上,此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眼睛向周圍掃看。
不遠處就有一個餛飩攤發出陣陣香氣。
薑桔的饞蟲一下子就被勾了上來,順著香味本能地就走了過去。
三碗餛飩下肚。
薑桔又要了第四碗。
塵希攔著道:“小姐不能再吃了!這三碗你一碗都沒給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