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伸出戴著鎏金護甲的手，挑起楚凡的下巴，鳳目似笑非笑：“你那巧雲(yún)，竟能在刺客突襲時用血肉之軀為你擋下毒刀，還能在暴雨夜背著你蹚過洪水。不僅如此，她還多次在危難之中救下你性命……“話音拖長尾調(diào)，鎏金護甲輕輕摩挲著他的下頜，寒意順著皮膚滲入骨髓，“這等膽識，可不是尋常侍女該有的。“
楚凡摩挲子彈殼的動作一頓，掌心沁出薄汗。女帝輕飄飄的話語仿佛一把生鏽的鑰匙，生生撬開記憶深處那扇布滿蛛網(wǎng)的鐵門。老槐樹的陰影在兩人腳邊縮成一團，滾燙的風卷起鐵屑掠過耳畔，原主記憶如走馬燈般閃迴——暴雨夜那抹單薄身影背著他在洪流中踉蹌前行，刺客突襲時她用後背替自己擋住淬毒匕首，十次生死瞬間，巧雲(yún)眼底的決然比烈日更灼人。
如今想來，那些深夜裏偷偷研習機關術的身影，在暗巷中傳遞密信時的警惕眼神，早就在無聲中為他鋪好了前路。
“這般忠誠......“他喉結滾動，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巧雲(yún)昨日送來的醒酒湯，瓷碗邊緣還留著半枚淡粉指印。
鬼使神差地，下腹突然騰起股燥熱，心跳聲震得耳膜發(fā)疼：“莫不是早對我心生好感？等迴去後，得找個機會和巧雲(yún)......“念頭剛起，他便不著痕跡地瞥向自己腰腹，喉結滾動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壞笑。
這廂思緒一字不差傳入女帝耳中，原本輕搖的鎏金護甲猛地頓住。鳳目瞬間染上寒霜，她指尖如靈蛇般纏住楚凡耳垂，指甲深深掐進肉裏：“楚！凡！“尾音拖著冰碴，驚得鐵匠鋪裏的鐵砧都跟著震顫，“敢背著本宮偷腥，信不信本宮把你醃成太監(jiān)！“
“疼疼疼，皇姐姐，您快鬆手呀！！“楚凡疼得原地蹦跳，耳尖漲成豬肝色，慌亂中打翻了腳邊的零件箱。金屬碰撞聲裏，他茫然地盯著女帝劇烈起伏的胸口，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眼底翻湧的醋意：“我、我啥都沒說啊！“
等好不容易掙脫桎梏，楚凡揉著發(fā)紅的耳垂退到槐樹蔭下，抬頭望著女帝頭頂?shù)镍P冠，氣得咬牙切齒。槐樹沙沙作響，他在心底暗罵：“伴君如伴虎！早晚被這母老虎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誰知道楚凡的心聲竟直接傳入女帝耳中。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冷哼一聲，“明日早朝你帶著麵具來，就用假名墨辰。”
不等楚凡反應過來，女帝轉身吩咐沈清霜：“擺駕迴宮！“
說罷，玉足重重碾過楚凡剛掉落的子彈殼，鎏金護甲反射出的冷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沈清霜立刻甩出響鞭，馬蹄聲驚飛滿樹蟬鳴，隻留楚凡對著揚起的塵土直翻白眼。
很快，新一任京城禁衛(wèi)軍統(tǒng)領走馬上任的消息傳遍京城。不僅如此，這位統(tǒng)領還被破格提升為正一品剽悍大將軍，不僅掌控京城禁衛(wèi)軍，更與暗衛(wèi)頭領沈清霜共享暗衛(wèi)指揮權。
翌日卯時三刻，晨霧未散，乾元殿銅鍾沉沉撞響。
“上朝！“老太監(jiān)王福尖著嗓子高唿，鎏金蟠龍柱間，文武百官魚貫而入。蟒袍玉帶與笏板叩地聲交織成網(wǎng)，丞相陸承鈞撚著胡須，眼底藏著算計的暗芒——他早已聽聞新統(tǒng)領身世成謎，這正是打壓女帝勢力的絕佳機會。
女帝身著金線繡就的明黃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鳳目掃過階下，忽抬手示意王福宣旨：“宣剽悍大將軍墨辰上殿！“
一道玄色身影自殿外疾步而入，周身散發(fā)著肅殺之氣。此人麵覆漆黑麵具，隻露出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他緩步走到殿中，抱拳行禮：“末將墨辰，參見陛下！“聲音低沉渾厚，內(nèi)力流轉間，竟無一人能聽出端倪。
陸承鈞立刻出列，笏板重重一叩：“陛下！此人身世不明，這京城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之位事關社稷安危，還請陛下三思！“他餘光掃過群臣，見不少人微微頷首，心中暗自得意——禁衛(wèi)軍若落入女帝親信之手，他苦心經(jīng)營的朝堂平衡將徹底打破。
女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輕敲龍椅扶手：“陸丞相，昨日朕親率三百暗衛(wèi)出城狩獵，卻遭幾個目光呆滯的怪物行刺。那些東西形如活屍，刀槍劈砍竟留不下半道傷口，三百暗衛(wèi)轉眼死傷殆盡，朕被逼至斷崖絕境。“她忽然攥緊扶手，鳳冠珠翠隨著動作劇烈晃動，“就在朕以為命喪當場時，墨將軍破雲(yún)而來！手中神器鋒芒橫掃，那些怪物竟如殘雪遇沸湯般寸寸崩解！“
大將軍楚懷瑾眼神一凜，沉聲道：“陛下，僅憑一麵之詞，難以服眾！“他與陸承鈞暗中交換了個眼神，心中盤算著：若能借此機會扳倒女帝提拔的新貴，兵權便能落入他們掌控。
墨辰周身真氣鼓蕩，玄色衣袍獵獵作響，麵罩下傳來冷冽的聲音：“楚將軍若不信，大可一試！“磅礴氣勢如潮水般漫開，殿內(nèi)燭火劇烈搖曳，幾名文官踉蹌後退。
陸承鈞卻暗自冷笑：女帝為捧新人，竟編出三百暗衛(wèi)不敵怪物的荒誕借口，正好讓他抓住把柄。
“陛下，“陸承鈞唇角勾起算計的弧度，“若讓墨將軍與我府上客卿過幾招，三招內(nèi)不敗，微臣自然心服口服。“他身後轉出一名灰袍老者，太陽穴高高隆起，腰間玉佩刻著“玄陰“二字——此乃玄陰宗八品後期武者厲無咎，是他暗藏的殺手鐧。
“在下玄陰宗厲無咎，八品後期武者。“厲無咎斜睨墨辰，聲音帶著幾分倨傲，“念你初來乍到，我便讓你三招又如何？“
墨辰不發(fā)一言，周身真氣驟然凝成實質。空氣中泛起細密漣漪，眾人還未看清，一道湛藍劍影已破空而至！厲無咎瞳孔驟縮，倉促間祭出玄鐵護盾，卻見劍氣如穿薄紙，瞬間洞穿他的護體真氣，將其釘在殿柱之上。飛濺的木屑中，厲無咎胸口血洞汩汩滲血，雙眼圓睜，至死都保持著驚駭?shù)谋砬椤?br />
墨辰緩緩收勢，真氣凝成的劍影消散於虛空。他望著厲無咎的屍體，麵罩下傳來輕蔑嗤笑：“就這？你也配讓我三招？“玄色衣袖隨意一拂，驚起滿地木屑，“連我一招都接不住，想逞威風，下輩子先擦亮眼睛！“
殿內(nèi)死寂如墳。陸承鈞踉蹌後退，撞翻身後的青銅香爐，香料灑了滿地。滿朝文武望著懸浮在墨辰指尖的半透明氣劍，耳邊迴蕩著九品武者特有的真氣嗡鳴，終於明白——這看似神秘的“墨辰“，竟是貨真價實的絕世強者。
“來人！羽林衛(wèi)何在！還不速速將屍首抬走！“老太監(jiān)王福尖著嗓子喊道，袍袖在發(fā)抖的指尖處劇烈晃動。四名身披玄甲的羽林衛(wèi)大步踏入，他們虎背熊腰，腰間長刀泛著冷光，整齊劃一地將厲無咎的屍體架起，甲胄碰撞聲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女帝猛地起身，鳳冠上的九鳳垂珠轟然作響。她鳳目如電，掃過麵如土色的群臣：“夠了！從今日起，墨辰統(tǒng)領禁衛(wèi)軍。再有異議者——“她指尖劃過案頭寒光凜冽的佩劍，“一律按擾亂朝綱論處！“聲如驚雷，震得殿外銅鈴嗡嗡作響。
女帝掃視群臣，見無人敢再出言反對，鳳目微揚：“眾愛卿，有事奏來，無事便退朝吧。“殿內(nèi)鴉雀無聲，唯有燭火劈啪作響。她輕抿唇角，又道：“退朝後，國師隨朕去禦書房議事。“不著痕跡地瞥向老太監(jiān)王福，王福立刻高喊：“退——朝！“
隨著群臣退出大殿，女帝倚在龍椅上，目光追隨著那道玄色身影。看著墨辰戴著麵具漸行漸遠的背影，她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這笑容藏著旁人不知的秘密——隻有她清楚，那麵具之下，正是屢次救她於危難的楚凡。
禦書房內(nèi)，沉香嫋嫋。雲(yún)清逸摘下鎏金冠冕，將銀簪別好的長發(fā)束起，恭謹行禮：“陛下深夜召見，不知所為何事？“
女帝執(zhí)筆的手頓了頓，宣紙上墨跡暈開成一片烏雲(yún)：“蒼冥的屍首，你查驗過了？武盟那邊，可通知到位？“
“迴陛下。“雲(yún)清逸垂眸，廣袖拂過案幾上擺放的屍檢卷宗，“昨夜接旨後，臣連夜驗屍，發(fā)現(xiàn)蒼冥體內(nèi)殘留著與二十年前赤霄閣冥儡術如出一轍的詭異氣息。武盟那邊，臣已命人扣下屍首，待詳細勘驗完畢再行歸還。畢竟行刺聖上是誅九族的大罪，量他們也不敢妄言。“
女帝指尖驟然收緊，鎏金護甲在掌心碾出細微聲響。楚凡心底的驚唿聲突然在她耳畔炸響：武盟、赤霄閣的創(chuàng)立都與白無痕有關！
“轟——”椅子後退的巨響如驚雷劈開寂靜，她猛地起身，鳳目瞬間騰起凜冽寒芒。修長指甲深深掐進檀木椅柄，木屑簌簌而落，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裏，蟄伏多年的暗線轟然串聯(lián)。
“白無痕......”她唇角勾起森冷弧度，眼底翻湧著勢在必得的殺意，“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