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驟然炸開鍋。丞相陸承鈞假裝扶著玉笏的手劇烈顫抖,幾縷白須沾到了滾落的茶盞;禦史大夫攥著奏本的指節發白,羊皮紙在掌心被揉出褶皺;年輕武將佩劍當啷撞在丹陛上,驚得梁間棲鳥振翅而飛。
葉昭鳳猛地起身,九龍金階隨動作震顫,她死死盯著階下的墨辰——他已按住腰間龍淵劍,掌心紋路泛起金線,冰淵之戰的血色仿佛還在眼前。
“臣昨日收到密探急報!”禦史大夫猛地踏出朝班,笏板撞在丹陛上發出脆響,“數日前赤霄閣青州餘孽在幽雲城現身,而大國師雲清逸竟也於同日啟程前往!如此巧合,背後定有陰謀!”
他脖頸青筋暴起,袍袖下露出半截染血的密信,“這是暗衛冒死傳迴的消息,字跡未幹便氣絕身亡!”
殿內驟然死寂。丞相陸承鈞扶著玉笏的手微微顫抖,渾濁老眼卻死死盯著禦史大夫腰間晃動的令牌:“僅憑密探一麵之詞就興師動眾?大戰方歇,人心不穩,此時徹查恐生變故啊……”
話音未落,年輕武將“嗆啷”拔出佩劍,劍鋒映出他通紅的眼眶:“夜無咎當年在冰淵城屠我滿門!如今他黨羽再現,末將請命率羽林衛踏平赤霄閣餘孽!”
“夠了。”葉昭鳳抬手按住眉心,鳳冠東珠隨著急促的唿吸輕顫,殿內喧鬧聲戛然而止。“雲清逸推行新政關乎國運,幽雲城不該有此變故。”
突然,她將案上的幾份密報重重拍在龍紋桌案,震得朱砂硯微微傾斜,“墨辰聽旨,朕命你即刻率領一千神機營前往幽雲城,如有阻擋格殺勿論。對了,朕會讓大乾第一仵作蕭九針陪你一同前去,順便查看王明的屍首。務必查明真相。”她鳳眸閃過疑慮,“雲清逸為何突然前往幽雲城?此事透著蹊蹺。”
墨辰單膝跪地,聲音低沉有力:"臣領命!定不負陛下所托!"起身時,他餘光掃過丞相陸承鈞——對方正用寬大的袖袍掩住嘴角,褶皺間卻泄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冷笑,如同毒蛇吐信。墨辰掌心的龍淵劍紋驟然發燙,心中警鈴大作。
女帝繼續說道:“此次暗衛副統領王明之死,朕萬分悲痛。但他以死護衛大國師周全有功,朕深感欣慰。為此朕決定追封其男爵,其後代子孫世襲罔替,並賞金千兩,封地一千畝!”
言罷,她看向身旁的老太監王福。王福尖著嗓子高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殿內鴉雀無聲,他扯著長調又重複一遍:“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鑾殿群臣轟然跪地,山唿聲震得梁間棲鳥驚飛。葉昭鳳扶著九龍金階緩緩起身,餘光掃過階下伏地的陸承鈞——對方嘴角勾起的弧度尚未完全隱去,如同盤踞在陰影中的毒蛇,不知又在謀劃怎樣的毒計。
三日後,墨辰帶著神機營一千神機衛快馬加鞭踏入幽雲城。
風沙裹挾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城門口的通緝令還滴著未幹的血。他摩挲著懷中女帝親賜的金牌,看到女帝賜的金牌呈龍首形,正麵用錯金工藝刻“如朕親臨”四個小篆,背麵暗紋是九道雲雷——對應她登基時“九龍銜燭”的天象傳說。邊緣刻著極細的《大乾律》條文:“見牌如見君,抗令者斬三族”。
突然,墨辰目光掃過告示上模糊的畫像——那是武盟的標記。聯想到一年前赤霄閣與武盟的糾葛,以及暗衛來報的新任代盟主蕭震嶽詭異晉升,一聯想到案情細節墨辰猛的握緊了手中金牌。
"大人,暗衛的遺體已找到,放在驛站那裏。"親衛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林副統領是全身骨折,傷口呈螺旋狀...真正的死因尚不明確,還需仵作驗屍才行。"
墨辰對著身旁有著大乾第一仵作之稱蕭九針說道:“蕭大人有勞您了!”
“墨大人,客氣了。”蕭九針之所以稱唿墨辰為墨大人,而不是墨將軍。那是因為墨辰不僅是剽悍大將軍,還被女帝授予當朝一品大員。
眾人來到驛站後,一進門蕭九針掀開裹屍布的剎那,腐肉混著鐵鏽味的腥氣直衝鼻腔。"哇——"離得最近的神機衛張大嘴巴,扶著牆劇烈幹嘔起來,膽汁混著未消化的麵餅順著牆角流下。另一名年輕神機衛臉色煞白如紙,喉結不停滾動,卻強撐著握緊長刀,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起青白。
林副統領的遺體呈詭異的螺旋狀扭曲,右手以違背人體構造的角度反折在背上,膝蓋骨完全錯位,皮膚下青紫的血管如同蛛網密布,在暮色中泛著可怖的烏光。
"這不是一擊致命。"蕭九針用鑷子夾開死者眼瞼,瞳孔早已擴散成灰翳,卻在眼角發現幹涸的血淚結晶,"林副統領至少承受了半個時辰的折磨。"他忽然掰開屍體僵直的手指,指縫間滲出黑紫色的淤血,"看這骨節碎裂的形態——兇手是從指尖開始,一寸寸擰斷他的骨頭。"
銀刀劃開死者肋下皮膚的剎那,腐肉如破敗棉絮般簌簌綻開,暴露出內裏爆裂的血管與扭曲變形的骨骼。
蕭九針捏起斷裂的肋骨,斷麵呈現出細密的螺旋狀撕裂紋路:"這種精準到每寸骨骼的破壞,需要對人體經脈穴位了如指掌。"說著,他將銀針探入死者丹田,針尖瞬間泛起黑鏽,"從力道與真氣強度來看,兇手已然達到剛步入宗師中期的水準,絕非普通宗師初期武者可比。"
墨辰下意識按住腰間龍淵劍,指腹剛貼上劍鞘的饕餮紋,劍身突然傳來一陣反常的滯澀震顫,仿佛劍魄都在抗拒某種未知的威壓。他眉頭緊鎖,想起數天前密報裏的記載——蕭震嶽明明一個月前才突破宗師初期,若要進階中期,至少需三五年沉澱,哪能如此神速?難道他也有奇遇?
狂風裹挾著砂礫撲向屍體,瞬間在扭曲的骨節凹陷處堆積出慘白的沙棱,暗紅血跡卻倔強地從沙粒縫隙滲出,如同大地淌出的無聲控訴。墨辰望著滿城風沙,將疑惑壓迴心底:不管是否另有隱情,都得先找到蕭震嶽,親眼確認他的修為境界。
墨辰望著城西方向若隱若現的武盟分部,龍紋在掌心發燙。看來,這場刺殺的背後,藏著比赤霄閣更可怕的陰謀。而幽雲城的風沙之下,正湧動著足以顛覆大乾的暗流。
突然,他轉身看向離林副統領最近那兩名親衛,“可有目擊證人?”
“大人,隨行的十幾名暗衛遺體已找到,還有幾具百姓屍體,都放在這驛站裏,就在隔壁間。”親衛喉結滾動,臉色發白,“但事發時的目擊證人...一個都沒留下。屍首旁的茶杯尚有餘溫,看樣子是被聚在一起毒殺的。現場連打鬥痕跡都被刻意抹去,隻有...”他聲音發顫,“隻有空氣中散不去的、混合著腐肉與鐵鏽的腥氣。”
墨辰瞳孔微縮:“全部滅口?”
“是的。屍體死狀...太過詭異。”另一名親衛掀開裹屍布一角的手都在發抖,露出死者扭曲如麻花的手指,“有的像是被巨蟒絞碎骨骼,有的卻如被萬根鋼針紮穿經脈,但查驗傷口的真氣波動竟完全相同。”話音未落,一名年輕神機衛突然捂住嘴衝向牆角,幹嘔聲在死寂的屋內格外刺耳。
眾人踏入隔壁間,腐臭如實質般撲麵而來,熏得人眼眶發酸。蕭九針強忍著不適掀開百姓屍體的白布,腐肉下的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滋長黑斑。他用銀針刺入死者心口,針尖瞬間發黑:“七竅流血卻無外傷,是‘摧心掌’所致。”刀刃劃開另一名死者衣襟時,內裏爆裂的髒器如爛泥般湧出,肋骨表麵完好無損,實則已碎成齏粉,“這具是被雄渾真氣震碎內髒。”
他將銀針依次探入其餘屍體,指尖撫過死者丹田處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額角青筋暴起:“每具屍體承受的力道都在萬斤以上,真氣波動完全同源——”銀針“叮”地刺入木桌,在其上烙出焦黑痕跡,“用的都是宗師中期獨有的‘金罡勁’!兇手故意用不同招式作案,就是要混淆視聽!”
墨辰猛地轉身,卻見原本安置目擊證人的廂房已空無一人。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與角落裏發黴的氣息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地上,半枚帶齒痕的饅頭格外刺眼——那正是神機營特供的軍糧。他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著饅頭,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隨後,他起身踹開歪斜的窗欞。冷風吹進屋內,卷起牆角的碎布條。墨辰眼神一凜,伸手拾起碎布條,隻見上麵印著暗紅血痕,還沾著幾縷陌生的灰黑色絨毛。他將碎布條緊緊攥在手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心中的警惕愈發濃重。
“傳令下去,”墨辰聲音低沉而冰冷,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所有神機衛帶上測武盤,配備火器,每人再攜帶兩顆震天雷防身。立刻封鎖城門,徹查所有來往商人。凡是進入城者,都必須通過測武盤的測試。一旦發現宗師級別武者,立刻強行扣留,如有不從,就地擊殺。另外,重點盯防蕭震嶽,但切記,不許打草驚蛇...這隻老狐貍,恐怕早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他握緊龍淵劍,劍身震顫著發出龍吟,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而興奮。
測武盤,是這片天地間測試武道品階的神奇儀器。它形如八角青銅鏡,比巴掌大一些,厚度僅半寸,小巧便攜卻蘊含著無窮奧秘。
盤麵嵌著銀絲勾勒的二十八星宿紋路,精致而神秘,邊緣垂著九枚綠豆大的銅鈴,隨著微風或力量波動輕輕搖晃。最中央懸浮著一枚菱形玄鐵磁針,針身刻滿篆文,每當有人靠近,便會發出細微的嗡鳴,仿佛在感知著來人的氣息。
盤麵上細密刻著環形刻度,從右至左,以朱砂標注“一品”到“九品”的黑紋區域,這裏是武者最初的成長見證。跨過太極陰陽魚界限後,盤麵底色轉為赤紅,上麵依次標記著“宗師境初期”“宗師境中期”“宗師境後期”,直至最左側盡頭的“化境”。
黑白紅三色交界處,鑲嵌著七顆夜光珠,它們對應著武道境界的關鍵突破節點,在黑暗中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在指引著武者前進的方向。白紋區域代表著普通人的範疇,一旦踏入黑紋區域,便意味著邁入了武者的行列,踏上了充滿挑戰與機遇的武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