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微微一笑,目光卻直接落在烏雅氏身上:"恭喜烏雅姑娘有喜。我們娘娘特意讓老奴來傳個(gè)話——皇上口諭,烏雅氏這一胎,無論男女,都由佟佳妃娘娘撫養(yǎng)。"
"什麼?!"康佳庶妃猛地站起身,茶盞翻倒,滾燙的茶水潑了一身都渾然不覺,"這不可能!"
劉嬤嬤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卷黃絹:"康佳主子若不信,這是皇上手諭。"
康佳庶妃一把搶過黃絹,隻見上麵清清楚楚寫著:"烏雅氏有孕,著交佟佳妃撫養(yǎng)。欽此。"那鮮紅的玉璽印,刺得她雙目生疼。
"皇上...皇上怎能如此..."康佳庶妃踉蹌後退,險(xiǎn)些跌倒。
烏雅氏也傻了眼。她原想著靠康佳庶妃上位,怎料半路殺出個(gè)佟佳氏那個(gè)賤人,若落到她的手裏...
"烏雅姑娘,請(qǐng)隨老奴走吧。"劉嬤嬤伸手相邀,"景仁宮已經(jīng)收拾好了廂房,比這兒寬敞多了。"
烏雅氏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有了決斷:"奴婢謹(jǐn)遵聖命!"說著就要跟劉嬤嬤離開。
"站住!"康佳庶妃厲聲喝道,"你這忘恩負(fù)義的賤婢!沒有本宮,你能有今日?!"
烏雅氏迴頭,臉上哪還有半分謙卑?"主子說笑了,奴婢腹中龍種,乃是皇上恩澤,與主子何幹?"
她撫著小腹,笑得意味深長,"倒是主子那些助孕的方子...若傳出去..."
康佳庶妃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無言以對(duì)。那些方子裏有幾味藥可是犯忌諱的,若真鬧大了...
劉嬤嬤冷眼旁觀這場鬧劇,適時(shí)插話:"康佳主子,皇上還說了,您身子弱,需要靜養(yǎng)。從今兒起,就不必去給太皇太後請(qǐng)安了。"
這分明是變相禁足!康佳庶妃麵如死灰,眼睜睜看著烏雅氏跟著劉嬤嬤揚(yáng)長而去。
"砰!"
一隻官窯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瓷四濺。
"賤人!都是賤人!"康佳庶妃歇斯底裏地尖叫,"還有那個(gè)佟佳氏!仗著是皇上表妹就..."
"主子慎言!"宮女慌忙捂住她的嘴,"隔牆有耳啊!"
康佳庶妃頹然坐倒,妝容糊了一臉:"本宮完了...全完了..."
她怔怔望著眼前局麵,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步步為營的謀劃,到頭來卻成了他人的墊腳石。
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
與此同時(shí),景仁宮內(nèi)
佟佳妃正悠閑地修剪著一盆蘭花,見劉嬤嬤領(lǐng)著烏雅氏進(jìn)來,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來了?"
烏雅氏連忙跪下:"奴婢給娘娘請(qǐng)安,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佟佳妃放下剪刀,用帕子擦了擦手,"本宮不似康佳氏那般愛折騰,你安心養(yǎng)胎便是。"
"謝娘娘恩典!"烏雅氏偷偷打量著佟佳玉瑩,這賤人又想玩什麼花招。
"別高興太早。"佟佳妃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本宮要的是孩子,不是你。生產(chǎn)之後,是去是留,全看皇上意思。"
烏雅氏心頭一凜,連忙表忠心:"奴婢明白!隻求娘娘垂憐,給奴婢一條生路..."
"嗬..."佟佳妃輕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誚,"你們這些包衣奴才,一個(gè)個(gè)心比天高。"
她俯下身,捏住烏雅氏的下巴,"記住,在本宮這兒,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長。"
烏雅氏冷汗涔涔:"奴...奴婢謹(jǐn)記娘娘教誨..."
"帶她下去吧。"佟佳妃揮揮手,仿佛趕走一隻蒼蠅,"按例份例伺候著,別讓人說本宮苛待孕婦。"
待烏雅氏退下,劉嬤嬤湊上前:"娘娘,皇上這旨意..."
"不過是可憐本宮無子罷了。"佟佳妃自嘲地笑了笑。
劉嬤嬤說道,"皇上...終究還是念著舊情的。"
佟佳氏苦笑一聲,不再言語。
*
乾清宮內(nèi),康熙正手把手教胤礽寫字。
"阿瑪,為什麼''福''字要這樣寫?"胤礽歪著小腦袋,一臉天真。
康熙耐心解釋:"這左邊是''示''字旁,代表神靈;右邊是''畐'',象征滿溢。合起來就是神靈賜予的福氣滿溢。"
"就像阿瑪給保成的福氣一樣多嗎?"胤礽眨巴著大眼睛。
康熙被逗笑了,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對(duì),阿瑪要把全天下最好的福氣都給保成。"
梁九功輕手輕腳地進(jìn)來:"皇上,佟佳妃娘娘派人來謝恩,說一定照顧好烏雅氏的身孕。"
康熙頭也不抬:"知道了。"
待梁九功退下,胤礽突然問道:"阿瑪...保成要有弟弟了嗎?"
康熙筆尖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朵黑花:"保成怎麼知道的?"
"聽書上說的..."胤礽低下頭,小聲道,"書上說...有了弟弟,阿瑪就不疼保成了..."
"胡說八道!"康熙一把抱起兒子,聲音都在發(fā)顫,"阿瑪對(duì)天發(fā)誓,無論有多少孩子,保成永遠(yuǎn)是阿瑪最疼的寶貝!"
*
隔天
景仁宮西配殿內(nèi),烏雅氏僵坐在繡墩上,十指死死絞著帕子。
窗外蟬鳴刺耳,更添幾分煩躁。
"姑娘,該喝安胎藥了。"小宮女捧著藥碗輕聲提醒。
烏雅氏猛地迴神,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藥汁,瞳孔驟縮:"這...這是誰送來的?"
"太醫(yī)院按例送來的..."小宮女被她的反應(yīng)嚇到,聲音越來越小。
烏雅氏一把打翻藥碗,褐色的藥汁潑灑在地磚上,發(fā)出"嗤嗤"的聲響。"滾!都給我滾出去!"
宮女們倉皇退下,隻留烏雅氏一人在殿內(nèi)發(fā)抖。
她盯著地上漸漸幹涸的藥漬,自己未來的命運(yùn)——不就像這碗藥一樣,被人隨意傾覆,不留痕跡嗎,不,她不甘心。
"佟佳氏..."她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gè)名字,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那些在浣衣局的日子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
數(shù)九寒天,她的手指浸在結(jié)冰的河水裏,凍得失去知覺;
佟佳氏卻披著狐裘站在廊下,笑吟吟地看她狼狽的模樣。
烏雅氏攥緊了衣袖,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這筆賬,她遲早要討迴來。
"怎麼,對(duì)本宮的安排不滿意?"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烏雅氏渾身一顫,轉(zhuǎn)身就看見佟佳妃不知何時(shí)已站在殿門口,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奴、奴婢給娘娘請(qǐng)安!"烏雅氏慌忙跪下,額頭抵地。
佟佳妃緩步走近,繡著金線的裙裾掃過烏雅氏的臉頰:"起來吧,有身子的人,別動(dòng)不動(dòng)就跪。"
烏雅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身,卻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