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十阿哥背挺得筆直、一副強撐的小模樣,胤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頰,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到了晚上自然知道。這麼繃著不累嗎?”
十阿哥聞言,肩膀瞬間垮了下來,揉了揉後腰,嘟囔道:“好像是有點……”
胤礽失笑,轉頭對宮人道:“去拿個軟墊來。”
很快,宮人捧來一個繡著福字的錦緞軟墊,胤礽親手墊在十阿哥身後。
小家夥立刻舒服地窩了進去,像隻饜足的貓兒般瞇起眼睛:“謝謝二哥!”
一旁的胤祉見狀,突然伸手掐了掐十阿哥的小胖腰,打趣道:“我們老十這腰上肉倒是軟和,難怪坐不住。”
“三哥!”十阿哥捂著腰躲閃,臉蛋漲得通紅。
胤礽笑著搖頭,正要說話,卻被胤祉扶著手臂輕輕按迴主座:“二哥別慣著他,您自己也坐好。”
他指尖不著痕跡地拂過胤礽的袖口,將微皺的衣料撫平,“這才巳時三刻,離晚膳還早呢。”
窗外朝陽正好,毓慶宮前的海棠樹被鍍了層金邊。
八阿哥趴在窗欞上突然“咦”了一聲:“你們看,那兩隻雀兒在打架!”
幾個小的瞬間被吸引,唿啦啦全湊到窗邊。果然見兩隻紅嘴藍鵲正在枝頭撲棱,羽毛炸得像兩團絨球。
“賭一把?我押左邊贏!”九阿哥掏出塊玉佩拍在案上。
“那我押右邊!”十阿哥急吼吼地摘下荷包。
“胡鬧。”胤禛冷著臉把賭資掃到一邊,“《禮記》都抄完了?”
兩小隻頓時蔫了。
胤礽瞧著有趣,隨手從果盤裏拈了顆蜜餞遞過去:“喏,給你們當彩頭。”
十阿哥剛要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縮迴手,眼巴巴望向胤禛。
見四哥微微頷首,才歡天喜地地接過,惹得胤礽挑眉:“我們老十如今倒聽四哥的話?”
“那當然!”十阿哥挺起胸脯,“四哥說二哥喜歡守規矩的!”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
眾人笑鬧間,七阿哥忽然想起什麼,歪著頭問道:“二哥,你在漠北收到我們的信了嗎?”
殿內瞬間安靜了一瞬。
胤礽聞言,手上斟茶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搖了搖頭。
其他阿哥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對啊!
他們明明都給二哥寫過信的!
尤其是十阿哥,還特意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兒,就為了讓二哥知道他想他了。
可這次二哥竟然沒迴信!
“不應該啊!”十阿哥第一個跳起來,“我畫得可認真了!”
九阿哥皺眉:“我也寫了,還特意用了新得的灑金箋。”
三阿哥若有所思:“我托驛使加急送去的……”
四阿哥臉色微沉:“信丟了?”
眾人麵麵相覷,隨後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可能性——信被人截了!
“一定是大哥!”八阿哥一拍桌子,氣鼓鼓道,“他上次還酸溜溜地說二哥偏心我們!”
七阿哥點頭附和:“說不定皇阿瑪也……”話說到一半,他趕緊捂住嘴,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幾位阿哥越想越覺得有理,一個個義憤填膺。
十阿哥更是氣得小臉通紅。
*
事情是否如眾人所想呢,讓我們接著往下看。
時間倒迴半月前,漠北軍營。
秋風卷著黃沙掠過帳篷,發出簌簌的響聲。
胤礽連日處理軍務,此刻終於得空小憩,正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胤禔坐在一旁,手裏捏著剛送來的軍報,眉頭緊鎖,卻刻意放輕了翻頁的聲響,生怕吵醒榻上的人。
帳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一名親兵小心翼翼地探頭,低聲道:“大阿哥,京城來的信使到了。”
胤禔放下軍報,輕手輕腳地走出帳篷。
信使風塵仆仆,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信封,恭敬道:“大阿哥,這是太皇太後和三阿哥、四阿哥他們給太子殿下的信。”
胤禔接過信,隨手翻了翻——最上麵是烏庫瑪嬤的,下麵則是一摞弟弟們的家書。
三阿哥的信封上還沾了墨點,五阿哥的信封上畫了隻歪歪扭扭的風箏,十阿哥的信封上……居然貼了朵幹花?
胤禔嘴角抽了抽,心想這群小兔崽子花樣還挺多。
*
迴到帳內,胤禔瞥了眼仍在熟睡的胤礽,輕哼一聲,徑直走到書案前,拉開最底層的暗格——裏麵已經整整齊齊碼了七八封未拆的信,全是這幾日從京城送來的。
他熟練地把新到的信也塞進去,然後“啪”地合上暗格,心情愉悅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群小沒良心的……”胤禔抿著茶嘀咕,“保成在漠北吃沙受累,他們倒好,天天寫信來纏人。”
其實胤禔也不是故意要瞞著胤礽。
隻是前幾日他親眼看見胤礽熬夜迴信,第二天又強撐著精神去巡營,眼底都熬出了青黑。
自那以後,但凡京城來的家書,全被他半路截胡,美其名曰“軍務緊急,閑雜信件暫緩”。
當然,烏庫瑪嬤的他是不敢藏的,每次都第一時間交給胤礽。
但弟弟們的信……嗬嗬,等他家保成睡夠了再說吧!
帳外傳來腳步聲,胤礽的貼身太監何玉柱端著藥進來,見胤禔坐在書案前,連忙行禮:“大阿哥,該給殿下用藥了。”
胤禔擺擺手:“先放著,等保成醒了再說。”
何玉柱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暗格——他昨天親眼看見大阿哥往裏麵塞信,但作為聰明人,他選擇假裝沒看見。
“對了,”胤禔突然叫住他,“你去告訴信使,以後京城的信直接送到我這兒。”
何玉柱:“……是。”
等何玉柱退下後,胤禔走到榻前,替胤礽掖了掖被角。
睡夢中的人似乎感應到什麼,無意識地往他這邊蹭了蹭,像隻撒嬌的貓。
胤禔冷硬的眉眼瞬間柔和下來,輕聲道:“傻保成,那群小兔崽子哪有你身子要緊……”
*
就這樣,京城來的家書在胤禔的“精心安排”下,全部石沉大海。
三阿哥的灑金箋、四阿哥的藥方子、五阿哥的風箏設計圖、十阿哥的“靈魂畫作”……統統在暗格裏躺得安安穩穩。
偶爾胤礽也會疑惑:“大哥,最近京裏沒來信嗎?”
胤禔麵不改色:“皇阿瑪前日才來過朱批,保成忘了?”
“我是說三弟他們……”
“哦,那群小沒良心的,”胤禔冷哼一聲,“怕是玩瘋了吧。”
胤礽將信將疑,但軍務繁忙,很快就把這事兒拋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