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霧靈鎮的“醉仙居”酒樓正是熱鬧時候。二樓雅間的屏風後,孫府二公子捏著酒杯,聽著樓下的說書人講“公倉奇案”,嘴角勾起冷笑。他指尖的翡翠戒指輕輕叩擊桌麵,發出“嗒嗒”聲,與二樓角落穿灰衫的男子敲筷子的節奏完全一致。
“公子,”灰衫男子湊近,袖口露出的酸角核手串泛著幽光,“徐清川今晚要在酒樓與陳捕頭密談,不如——”話未說完,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蘇挽秋端著藥碗走進來:“孫公子麵色發青,可是中了濕毒?這是祛濕健脾的茯苓粥。”
二公子瞳孔驟縮,他知道蘇挽秋是徐清川的弟子,五年前曾親眼看見她用銀針逼退山賊。“多管閑事!”他揮袖打翻藥碗,碗底露出的酸角核雕“警”字滾到灰衫男子腳邊,竟與他手串上的“殺”字核紋拚成“警殺”二字。
樓下突然傳來喧嘩,張大牛揪著個潑皮衝進酒樓:“這小子在米裏摻沙子!”潑皮掙紮間,懷裏掉出袋酸角粉,粉末灑在地上,顯露出“孫”字暗紋。陳捕頭拍案而起,卻見潑皮突然咬碎口中毒囊,七竅流血而亡,嘴角掛著的酸角蜜與孫府糧行的陳米異味相同。
阿遠蹲在桌下撿酸角核,發現桌腿內側刻著棋盤紋路,與公倉密道的地磚圖案一致。他順著紋路摸索,竟在牆板後發現暗格,裏麵藏著本賬冊,記載著孫府與酒樓掌櫃合謀:用酸角粉醃製肉食,掩蓋變質異味,再高價賣給鎮民。
“醉仙居的烤肉,用的都是病豬肉。”蘇挽秋捏著賬冊,望向掌櫃蒼白的臉,“上個月李屠戶發現你們的勾當,所以你們逼他替孫府背債,又用牽機毒滅口!”掌櫃撲通跪下,褲腳露出的酸角葉紋身與灰衫男子 identical,正是山賊團夥的標記。
二樓雅間傳來瓷器碎裂聲,二公子破窗而逃,卻被徐清川甩出的藥碾子擊中後心。灰衫男子趁機拋出煙霧彈,煙霧中夾著酸角核粉,阿遠聞見異香,突然想起這是山賊用來迷惑追兵的手段。陳捕頭揮刀劈開煙霧,刀刃上的“捕”字與徐清川藥碾的“醫”字相契,竟震散了迷煙。
追至鎮外的酸角林時,二公子突然轉身,手中握著柄刻著酸角花的短刀:“徐清川,當年你能從火場逃生,今天可沒這麼好運!”刀光閃過,徐清川的青衫被劃破,露出臂上的舊疤——那是楚三絕為救他砍出的刀痕,形如斷了線的風箏。
“斷鳶刀法?”二公子驚唿,這是楚三絕的獨門絕技,江湖上隻有三人會使。徐清川趁他分神,迅速點住他的穴道:“楚兄臨終前,將刀法傳給了陳捕頭的祖父,還有——”他望向從樹後走出的欽差,後者正把玩著楚三絕的核雕刀,刀柄與二公子的短刀竟出自同一刻刀。
“當年孫員外滅楚門滿門,卻漏了楚三絕的大弟子,”欽差擦拭刀刃,“也就是我。”他掀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酸角葉胎記,與明遠的 identical,“二公子手裏的刀,是用楚家核雕刀的殘片所鑄,刀身上的酸角花,每片花瓣都藏著人命。”
醜時正,醉仙居被查封,後廚搜出的病豬肉足足裝了三車。鎮民們圍在酒樓前,看著掌櫃和二公子被押走,有人往地上吐口水,有人扔臭雞蛋,卻都被蘇挽秋攔住:“留著力氣,明天還要去公倉領新米。”
阿遠跟著徐清川迴醫廬,路過鎮口的酸角樹時,聽見樹上的麻雀嘰嘰喳喳,竟像是在念“善惡有報”。他摸出懷裏的酸角核,核紋天然形成“安”字,想起白天在酒樓看見的場景:醉仙居的食客們聽說米價迴落,個個眉開眼笑,桌上的酸角糕都顯得格外香甜。
醫廬的燈亮起時,蘇挽秋正在給徐清川包紮傷口。燭光下,師徒二人的影子映在牆上,與楚三絕的遺像重疊,竟像是當年的核雕師徒又重聚於此。阿遠望著這一幕,突然明白,霧靈鎮的煙火氣裏,從來都不缺正義,缺的隻是撥雲見日的人——而他們,正是那持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