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與華昭對視了一眼：“敢問厲捕快，陸大人找我們何事？”
厲雷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二位過去就知道了。”
他的表情不喜不淡，還真讓林柔他們摸不著頭腦。
厲雷霆在前麵引路，林柔、華昭跟了上去。
從大牢這偏僻的一隅向東南方走過，穿過一個垂花門，再沿著小路走上一段，他們就來到一個陰風陣陣的地方。
這個偏房四周都撒著石灰，門框的正上方掛著一塊小匾額，上麵寫著三個字：停屍房。
哪怕現在是正午，都籠罩著一層寒意。
那是對死者的敬畏。
邁過門檻，林柔、華昭看到陸長河還有幾個捕快的口鼻上都蒙著白布，正仔細查看一個焦屍。
“陸大人，林姑娘、華小神醫來了！”厲雷霆上前稟告。
陸長河勾了勾手，就有人給林柔、華昭也拿了遮擋口鼻的三角形白布。
陸長河倒是一點也不見外，招唿他們過來：“林姑娘、華小神醫，衙門裏新收了一具屍體，剛巧仵作今日不在縣衙。
還辛苦二位給掌掌眼，看下這具屍體生前是被謀殺，還是自殺？”
厲雷霆進一步說明，原來並不是每個縣衙都配有仵作。
就像這裏這位老仵作，就是幾個縣衙共用，輪流值守。
眼前的屍體已經被燒的黢黑黢黑，皮膚早已經變成了焦炭，龜裂開一道道口子，最深層還能隱約看到暗紅色的肉絲。
空氣中夾雜著燎豬毛的刺鼻味兒，以及屍體腐敗的氣味。
若是一般人聞到，胃裏早已經翻江倒海，吐得七葷八素了。
可林柔與華昭似乎司空見慣了般，泰若自然地走上前來。
捕快們心裏由衷的敬佩。
要說華小神醫經常與患者打交道，自然是見慣了生老病死的，可林姑娘也如此淡定，著實讓他們沒有想到。
但心裏也不免打鼓，他們……會驗屍嗎？
陸大人請他們過來，不會白跑一趟吧？
畢竟這是死人！
林柔與華昭蹲下來，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隻見屍體呈蜷縮狀，體型較小，有盆骨，死者為女性。
既然陸長河心有懷疑，那他定然是更傾向於死者是被謀殺，否則也不會請林柔、華昭過來。
“柔兒，你怎麼想？”華昭趁機試探，他始終相信林柔絕對是隱藏實力的杏林高手，出手即巔峰，是自己無法逾越的存在。
可偏偏林柔死不承認，總是拿自己隻懂些急救知識來搪塞他。
“華大夫不是已經有了決斷嗎？還問我做甚？”
林柔、華昭的話，簡直是在打啞謎，聽得眾捕快很是燒腦。
“林姑娘、華小神醫，你們若是有驗證的法子，就趕快施展吧！”
“就是啊，到底要如何才能區分？是自殺還是被謀殺？”
緊接著林柔、華昭不謀而合地用手指了指焦屍的鼻腔部位。
華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林柔果然是深藏不露！
“從鼻腔部位？”
捕快們全都湊了上前，這焦屍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黑炭般的皮膚已經與鼻骨融在一起，什麼都看不出！
“借刀一用！”
華昭直接用手抽出厲雷霆的佩刀，手起刀落，切開了焦屍的鼻骨。
陸長河、厲雷霆，還有捕快們一窩蜂擁了上，仔細端詳。
“華小神醫，你讓咱們看什麼？怎麼什麼都沒有？”
“這……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但陸長河已經發現了端倪，他倒背著手：“什麼都沒有，這就是謀殺的證據！
若是真如她的親人所言，她是放火自殺，那麼生前她一定會吸入煙塵。
而隻有死後焚屍，她的鼻腔裏才是幹幹淨淨！”
捕快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林姑娘、華小神醫，你們是怎麼想到的？簡直神了！”
“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破案關鍵，比老仵作還要厲害哩！”
“真讓咱們大開眼界！”
厲雷霆喊了一嗓子：“兄弟們，真相已經大白，幹活了！”
“是，厲頭兒！”
厲雷霆振臂一揮：“一家子人謊話連篇，這裏麵絕對有貓膩兒！全都押迴來交由大人審判！”
陸長河也囑咐了兩句：“厲捕快，記得要將他們分別押解！咱們務必逐一擊破！”
“明白！”
說罷，厲雷霆便帶著眾捕快去捉拿嫌犯歸案了。
他們在陸長河的帶領下，辦案效率蹭蹭上升，逐漸改變了百姓們對他們的偏見，重新樹立起了威嚴。
“林姑娘、華小神醫，你們還真是幫了本官一個大忙！”
陸長河拋開自己代縣令的身份，對著林柔、華昭拜了拜。
“陸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您這可折煞民女了！”林柔趕緊還禮。
“林姑娘不愧是知州大人看重的人，不光箭無虛發，更是心細如發，有著一顆七巧玲瓏之心！”
“陸大人過獎了！”林柔把功勞推到了華昭身上，“我這不過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華大夫的才能才是日月可鑒。”
陸長河又不瞎，剛才絕對是林柔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能與華小神醫同步，豈是瞎貓蹲到了死耗子那麼簡單？
難怪知州大人如此在意她！
有意交好！
還特意派親信晝夜不眠、快馬加鞭送過來了一封推薦信！
不說別的，單是剛才出眾的驗屍能力，他自己都想讓林柔成為永平縣衙的強力外援！
陸長河是一個剛正不阿之人，他看重的自然是林柔的實力，而非她背後的靠山龍吟大將軍。
“林姑娘、華小神醫，今日你們幫了本官大忙，還請到後堂一敘！”
陸長河側身，直接在前麵引路：“況且，內子已經備好了家常便飯，我們都想讓犬子當麵跪謝林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可是給陸某下了令，若不能請迴救命恩人當麵致謝，以後就再也不給陸某納鞋底了！讓陸某赤腳走路！”
此時，陸長河早已經改了稱唿，就是不想用官威壓迫他人。
倒是他提及鞋底一事，林柔撲哧一樂。
當時被冤入獄，狂抽骷髏山胡三刀嘴巴子，用的就是陸長河的鞋底子！
誰能想到他的鞋底裏縫著鐵片？
要說起來林柔也該謝謝尊夫人，給她提供了這麼好的武器！
林柔、華昭隨著陸長河一起去了三堂，那裏是安置縣令家眷的內宅。
陸長河一貧如洗，宅子裏連件大件擺件都沒有，更別說點綴裝飾之物了。
他的夫人也是一樣的質樸，也難怪來上任縣丞，愣是沒讓人發現她與小公子的身份。
要不然濟世堂的大夫，也不會熟若無睹！
看到林柔他們過來，縣令夫人立馬拉著兒子迎了上前：“賢兒快給救命恩人磕頭！”
小公子跪在地上，拱手，扶額，跪拜，三個響頭：“救命恩人在上，請受賢兒三拜！”
小小的人兒，儀態端莊，禮數十分周全。
“快請起，快請起，舉手之勞無需掛懷！”林柔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恩人請上座，娘特意下廚備了酒菜，恩人一定要多吃幾口。”
說罷，小公子就為林柔拉開椅子，請她入席。
可見被陸長河跟夫人把他教得極好。
待酒席過罷，陸長河才神神秘秘拿出一個信封：“林姑娘，知州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讓陸某一定要親自將這份信交到你手上。
他說你一定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