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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嫋嫋,蕭溟的書案上,燈燭映出柔和卻不失威嚴(yán)的光影,木盒輕扣在桌麵上,發(fā)出低沉的迴響。


    烏洛塵沉著臉,將盒蓋推開,露出幾封信件,最上方那一封仍帶著淡淡的墨香,字跡淩厲如刀鋒,鋒芒畢露。


    蕭溟伸手撚起信紙,指腹摩挲著紙麵,眼神深邃。


    “穀青陽?”他輕聲念著信上的署名,微微一笑,語氣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趣。


    烏洛塵站在書案前,目光沉穩(wěn),語氣卻帶著一絲冷意:


    “蕭鈺的信,字字句句都在逼著穀家那小子表態(tài);而穀青陽的迴信,憤怒之下吐露的消息卻比她寫的還要有價值!


    蕭溟並未急於表態(tài),而是隨意翻閱著那些信,指尖敲擊著信紙,聲響節(jié)奏悠然,仿佛隻是在欣賞女兒的筆鋒,而非審視一樁風(fēng)雨欲來的大案。


    烏洛塵眉心微皺,知道蕭溟不可能看不明白其中的玄機(jī),索性直接道:


    “樓主,劉夙的問題比表麵上更複雜。這些信件暴露了風(fēng)堂內(nèi)部有嚴(yán)重的過失與黑幕。若不徹查,等風(fēng)堂內(nèi)部徹底被腐蝕,恐怕再去救,就晚了!


    蕭溟終於放下信紙,指腹輕輕揉著眉心,緩緩道:“你想立刻動劉夙?”


    烏洛塵沉默了片刻,才道:“至少不能讓他繼續(xù)穩(wěn)坐釣魚臺。”


    燭火微微跳躍,映出蕭溟深思的側(cè)顏。他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叩,似乎在權(quán)衡什麼。


    “劉夙……”他輕笑了一聲,目光平靜得仿佛這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卒,“這顆棋子還不能動。”


    烏洛塵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他已經(jīng)在風(fēng)堂安插了太多心腹,若等他察覺到危機(jī),怕是我們想動都動不了了。”


    蕭溟卻隻是淡淡一笑,目光意味深長:“你以為劉夙不知道自己遲早會被清算?”


    烏洛塵微微一頓,沉思片刻,眸光微閃。


    是了,劉夙是聰明人,他能爬到風(fēng)堂上層,自然清楚自己在這場權(quán)力鬥爭中的地位。他不會坐以待斃,他一定在暗中布局,甚至可能已經(jīng)在想辦法脫身。


    此刻若直接動他,或許反倒正中他下懷,讓他提前暴露反撲的機(jī)會。


    “那麼……”烏洛塵語氣微沉,“樓主是打算讓孟曉繼續(xù)推下去?”


    蕭溟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似是在品味茶的苦澀,亦或是在思索棋局的下一步。


    半晌,他方才淡淡開口:“洛塵啊,你覺得孟曉這一手……可還算穩(wěn)?”


    烏洛塵眉頭微蹙,心中略過蕭鈺的行事風(fēng)格。


    她行事果決,謀略不俗,但有時候太過鋒銳,鋒芒畢露,容易引起過早的警惕。


    而這次,她步步緊逼,連穀青陽都被逼得不得不迴信正麵迴應(yīng),確實是一招妙棋,但……


    “她的布局足夠嚴(yán)密,可局勢變幻,若稍有不慎,也可能引火燒身。”烏洛塵沉聲道。


    蕭溟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所以,你是擔(dān)心她玩不轉(zhuǎn),還是擔(dān)心她玩得太順了?”


    烏洛塵微微一怔,心中有些無奈。


    “這丫頭長大了,已經(jīng)不似小時候,遇到點麻煩,就跑來找她嬸嬸哭鼻子了!


    蕭鈺已經(jīng)不像過去需要長輩庇護(hù),反而像一頭蟄伏的獵豹,每一步都在試探對手的弱點,準(zhǔn)備伺機(jī)而動。而她的野心,也遠(yuǎn)不止於翻案。


    “是呀!這一年這丫頭變化大的,令人都快跟不上她了。做長輩的,還得好好適應(yīng)適應(yīng)……“蕭溟放下茶盞,目光幽深,輕歎道,“這局棋,她已經(jīng)入局了,想來是已經(jīng)想清楚了應(yīng)對!


    烏洛塵沉默了一瞬,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蕭溟輕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欣賞一下這丫頭的手段,好好瞧瞧,如今的她,能走到哪一步。”


    烏洛塵附和著也笑了:“行!那麼咱們就靜觀其變。”


    ……


    潮濕的水汽彌漫在狹小的牢房內(nèi),石壁透出幽幽的寒意,仿佛能滲入骨髓。


    蕭鈺坐在石凳上,手指緩緩摩挲著茶盞,茶水已然微涼,可她的神色依舊閑適,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置身於自家小院,而非這陰冷的囚牢。


    牢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與此地的壓抑氛圍格格不入。


    “喲,我這姐姐倒是過得悠哉。”


    一道略帶輕佻的嗓音響起,蕭藍(lán)朵身披一件月白鬥篷,腰間墜著一串玉鈴鐺,每走一步,鈴鐺便輕輕搖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她的眉眼間帶著幾分高傲,瞥了一眼周圍簡陋的牢獄,眼中閃過一絲嫌惡。


    “你來探監(jiān)?”蕭鈺輕笑,目光波瀾不驚。


    蕭藍(lán)朵慢悠悠地踱步到她麵前,故意繞著她走了一圈,眼底藏著審視,語氣似笑非笑:


    “當(dāng)然不是!彼皖^拂了拂袖口,漫不經(jīng)心地道,“隻是聽說你被關(guān)在這裏,總要來看一看,瞧瞧你,倒黴的樣子!”


    蕭鈺輕輕抬眼,茶盞在指間緩緩轉(zhuǎn)動,眼底波瀾不驚,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


    “你特意來奚落我?”她聲音溫和,甚至帶著一絲無所謂的漫不經(jīng)心。


    蕭藍(lán)朵輕哼了一聲:“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我隻是想勸勸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風(fēng)堂的事,別插手。否則連累了我跟青陽哥哥,我肯定不會讓你好過!”


    “哦?”蕭鈺輕輕挑眉,似乎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麼做?”


    蕭藍(lán)朵抿了抿唇,頓了頓,才道:“青陽哥哥不會救你,烏堂主也不會一直護(hù)著你。風(fēng)堂如今盤根錯節(jié),根本不是你能撼動的。”她微微俯身,靠近蕭鈺,語氣帶著一絲試探,


    “姐姐,何必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樓主他……”


    蕭鈺眸光微微一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隨即輕輕一笑,悠悠地將茶盞放下,發(fā)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蕭藍(lán)朵。”她語氣淡淡,卻帶著一絲莫名的壓迫感,“你知道樓主是什麼態(tài)度?”


    蕭藍(lán)朵的指尖微微一顫,似乎被她這一聲直唿其名驚到,但很快,她收斂心神,恢複了淡定的神色:“父親心中自有定奪!


    “是麼?”蕭鈺微微一笑,目光卻漸漸冷了下來。她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字字犀利,仿佛冰刃劃過肌膚,“看來,是你關(guān)心樓主的想法還是穀青陽那小子關(guān)心?他自己不敢過來見我,安排你來探我口風(fēng)的吧!”


    蕭藍(lán)朵麵色一白,倒是被她料中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


    然而,蕭鈺卻沒有給她反駁的機(jī)會,而是語氣淡然地繼續(xù)道:


    “朵兒!既然穀青陽特意安排你來牢裏看望我,倒是正好,麻煩你給雪堂傳個口信——”


    蕭藍(lán)朵眼神微變,盯著她:“你什麼意思?”


    蕭鈺微微一笑,指尖輕敲著茶盞,語氣從容不迫:


    “第一,樓主已經(jīng)知曉此事,並且是我親手將消息遞上去的。”她緩緩道,眼底泛著微微的冷意,“風(fēng)堂本想用一位鬼剎頂包,將事情隱瞞了過去;反倒是我借著他雪堂的手,讓樓主知道了此事的蹊蹺!


    蕭藍(lán)朵的瞳孔微微一縮,臉色隱隱變了變。


    蕭鈺看著她,笑意更深:“雪堂原本就知曉此事,卻知情不報。你猜,樓主會怎樣想雪堂?”


    蕭藍(lán)朵嘴角微抿,沒說話。


    蕭鈺卻不急,她輕輕將茶盞放迴桌上,繼續(xù)道:


    “第二,我手上有越國泄密案的真正證據(jù)!


    蕭藍(lán)朵猛地抬眼:“你胡說什麼?”


    蕭鈺眸光微冷,語氣卻依舊平穩(wěn):“越國的國主有點小把柄在我手裏。於是我略微施加了點小手段,他就嚇得親自將泄密之事告知於我。想隱瞞真相,恐怕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蕭藍(lán)朵的唿吸頓時一滯,手指微微攥緊了衣袖。


    她本能地想否認(rèn),但她心裏清楚,若蕭鈺真的掌握了證據(jù),甭管是風(fēng)堂還是雪堂,那些遮掩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蕭鈺微微一笑,低頭拂去茶盞上的一點灰塵,語氣輕緩:“最後,月堂堂主烏洛塵,已經(jīng)決定徹查此案!


    蕭藍(lán)朵終於變了臉色。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你……居然讓烏堂主站在你這邊?”


    “烏叔叔,向來公正不阿,隻是在做該做的事!笔掆暵龡l斯理地抬眼,目光如寒星,“風(fēng)堂裏以權(quán)謀私的家夥,怕是活不久了!


    牢房內(nèi)的氣氛瞬間凝滯,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蕭藍(lán)朵的指尖有些發(fā)涼,她沒想到蕭鈺的動作會這麼快,明明不在樓裏,卻能夠完全掌握局勢,布下如此驚人的局。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掙紮,可還不等她想清楚,蕭鈺已經(jīng)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笑意淡淡,語氣卻狂妄不羈:


    “風(fēng)堂今後的堂主,隻會有我一人!


    蕭藍(lán)朵猛地抬頭,對上她幽深的眸子,心底一陣發(fā)寒。


    蕭鈺微微俯身,聲音輕柔得像是低語:“但凡有人敢有異心,我都能讓他罪證確鑿!


    蕭藍(lán)朵怔在原地,脊背一陣發(fā)冷,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喉嚨。


    牢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蕭藍(lán)朵腳下虛浮,怎麼出去的自己全然不知。耳畔隻有蕭鈺留下的最後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迴去告訴穀青陽,要麼站隊,要麼……我親自給雪堂,安排個堂主!


    ……


    風(fēng)堂大長老劉夙,居住的院子一如往常,沉靜肅然,青瓦被夜色籠罩,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淵。


    司徒拓踏入院中時,屋內(nèi)燈光明滅不定,他還未開口,劉夙便已察覺他的到來,冷冷地抬起眼。


    “你這副模樣,是被蕭鈺嚇破膽了?”


    司徒拓額角滲出薄汗,拱手沉聲道:


    “長老,蕭鈺放出風(fēng)聲,說她掌握了越國泄密案的真正證據(jù),甚至……”


    他頓了頓,眼神猶疑,咬牙道:“她還放出消息,說雪堂要是不站隊,也距離滅亡沒多久了!


    司徒拓立在廳中,眉頭緊鎖,將手中的一張密報呈上。


    密報上的字跡幹淨(jìng)利落,但每一個字落入眼中,都是灼人的烈焰。


    ——蕭鈺手握越國泄密案的證據(jù),已遞消息至樓主。月堂堂主烏洛塵,意圖徹查。


    這意味著如果蕭鈺真有證據(jù),風(fēng)堂這些年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會毀於一旦!


    她到底知不知道?還是在詐他們?司徒拓不確定。


    蕭鈺這一年來遊走中原,與各國皇親貴胄都有來往,她到底得到了多少內(nèi)幕?她的證據(jù)是真是假?


    他賭不起!


    如果蕭鈺真的掌握了證據(jù),那他們風(fēng)堂這群人,隻怕就要一個個倒下。


    更要命的是——白衍初還活著!


    他會不會招供?會不會把他們一一供出來?


    他舉棋不定,隻能過來匯報。


    劉夙的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旋即冷笑一聲,聲音中滿是不屑:“狗屁證據(jù)!


    他站起身,披上外袍,走到廳中,眼底閃過一抹陰戾:


    “那起事故,是事故。所有人都死了,沒有一個活著。她哪裏來的線索跟證據(jù)?”


    司徒拓被這番話噎住,眉頭皺得更緊:“可萬一……”


    “萬一?”劉夙忽然一掌拍在案上,怒極反笑:“你當(dāng)她是神仙?那年在越國,全隊覆沒,哪一個活了!


    司徒拓低頭不語,但他心頭的不安卻沒有絲毫減少。


    他沉聲道:“可即便人證沒有,如今我們沒辦法賭物證是否存在。早說,保不齊白衍初巧舌如簧,有機(jī)會翻供……”


    話音未落,劉夙的眼神倏然一冷,語氣陰沉得讓人脊背發(fā)涼:“那就讓他死,畏罪自殺,是他最好的結(jié)局!


    夜風(fēng)穿堂而過,吹動燭火,映得劉夙的臉色陰沉可怖。


    白衍初,必須死!


    他緩緩坐迴椅上,語氣不容置疑:“白衍初不能再留,立刻派人去辦!


    司徒拓垂首,臉色隱隱發(fā)白,低聲道:“……是!


    他不再猶豫,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腳步聲在夜色中沉重而淩厲。


    殺機(jī)已定,黑暗之中,一張無形的網(wǎng),緩慢收緊。而一抹身影,快速地離開牆角,遁入夜色裏。


    高斌步履急促地穿過廊道,他為剛剛偷聽到的內(nèi)容,嚇得背後冷汗?jié)裢噶艘陆蟆?br />

    白衍初必須死!


    這一次,殺白衍初的決策,竟是司徒拓與大長老聯(lián)手做出的。


    他們今日能夠殺白衍初,下一個是不是就會輪到他?


    沒了白衍初,他也隨時可以成為棄子。


    高斌手心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胸口的怒火與恐懼交織翻騰。


    司徒拓若是要保自己,就必須先下手為強(qiáng),在白衍初開口前讓他徹底消失。


    否則,一旦白衍初招供,他高斌便是首個落網(wǎng)之人!


    這一刻,他必須做出決定。


    要麼等死,要麼先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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