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鍾無月嚐試重新喚醒竹清風(fēng)的時候,竹七從人群中擠了進來。可看到的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就是已經(jīng)丟了魂的竹清風(fēng)。
往日的謙謙君子像,此時已經(jīng)不複存在。
他隻是一個失去一切的老人。
更嚴(yán)謹(jǐn)?shù)膩碚f,是老年癡呆。
雙目無神、兩眼呆滯,嘴角處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口涎。
隻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當(dāng)竹七在看到竹清風(fēng)此時的模樣後,他的身形、臉色、氣質(zhì),卻在一瞬間變幻成了另一個人。
那種平日裏綠竹山莊的傲慢,對戰(zhàn)失敗後麵對鍾無月的唯唯諾諾,甚至是剛剛從人群中擠進來時所表現(xiàn)的慌張、不安,都消失不見了。
景瑜看著竹七。
若是之前看到竹七的第一麵時他便如此,景瑜隻會認為他是一方人傑。可此時看到,景瑜隻是覺得背脊發(fā)寒。
卓一凡帶著人走了,可景瑜卻覺得事情的真相好像又變了。
此時竹七看著鍾無月說道:“今晚多謝鍾神捕了。前塵往事,綠竹山莊該還的也已經(jīng)還了。至於後麵的事,皆是綠竹山莊的私事,不敢再勞煩神捕。”
鍾無月盯著竹七。
之前和竹七對戰(zhàn)的時候,鍾無月覺得竹七應(yīng)該知道些什麼,所以她藏鋒了。可她從始至終都未想過,當(dāng)時的竹七也藏鋒了。
隻是她藏鋒是給竹七看的。
而竹七藏鋒,卻像是給竹清風(fēng)看的。
鍾無月冷笑道:“剛才見你慌慌張張的,按照時間算來,那錢塘王氏也該到了。竹清風(fēng)如今這般模樣,你覺得就憑你自己,還有現(xiàn)在的綠竹山莊,能擋得住錢塘王氏。”
“就算擋得了今日,就不怕錢塘王氏逐步蠶食?!”
竹七依舊假恭敬道:“擋得住擋不住,皆是我綠竹山莊的命。隻不過綠竹山莊百年基業(yè),錢塘王氏想吞下去,還是需要一份好牙口的。”
“鍾神捕,若無其他適應(yīng),還請帶著各位捕快跟士卒,盡快撤離綠竹山莊為好。”
“走!”最終,鍾無月還是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如竹七所說,剩下的事是綠竹山莊的家事了。
從綠竹山莊離開的時候,景瑜還親眼看到了錢塘王氏的人。
竹天縱意外死亡,王夫人一定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傳迴錢塘王氏。這麼多年,花了這麼多錢,終於把竹天縱養(yǎng)成了一個廢物,錢塘王氏可是想等著竹清風(fēng)死後摘桃子的。
如今竹天縱早夭,錢塘王氏一定不甘心。
這收到王夫人的信,然後一夜無眠、快馬加鞭趕到綠竹山莊,可不是來吊唁和幫忙的。
隻是王夫人也慘死之事,給了錢塘王氏一個借機刁難的理由。但也同樣,王夫人死了,竹七似乎就更沒顧忌了。
在離開的時候,大頭悶悶的說道:“這竹清風(fēng)和他夫人都死了,那綠竹山莊誰是主事人?”
長臉嘲諷道:“頭大卻沒長腦子,這都沒看出來嗎?”
玲瓏在一旁說道:“竹清風(fēng)除了竹天縱之外,並沒有其他子嗣。真若按照血緣關(guān)係,可能就竹七等幾個堂兄弟們來。以剛剛竹七的表現(xiàn)來看,此時他應(yīng)該也籌謀已久。”
鍾無月道:“忙活了一夜,先找個地方休息下吧。”
景瑜主動道:“之前的望竹酒樓就不錯,我會到那裏歇歇腳。事後女神捕大人若有事,可以到那裏找在下。”
鍾無月一拱手,道:“那好,明日見!”
之後景瑜和鍾無月等人分開。
自從來到昌化僅僅是兩日的時間,景瑜卻感覺經(jīng)曆了太多的事情,一時間腦子渾渾噩噩的。在和鍾無月等人分開後,便獨自來到望竹酒樓。
交付好定金後,便直接在包間睡下了。
一直到傍晚,肚子餓的咕咕叫後,才從睡夢中醒來。找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叫了一桌子的酒菜,景瑜再次看著剛剛升起的月亮,腦子裏想著這兩天的事。
完事了嗎?
好像是完了,但是好像什麼都沒有結(jié)果。
遺留的疑問太多了。
例如昨日的時候,竹天縱為何會出現(xiàn)在悅來客棧。平日裏對三位妾室極其惡劣的竹天縱,這一次為何又帶著她們?nèi)艘粔K出門。
食蛇神君卓一凡在裏麵到底擔(dān)任了什麼角色。
三人是早就認識卓一凡,還真的昨晚才剛認識的。餘二真的什麼都沒做嗎?竹七又在裏麵扮演了什麼角色,竹清風(fēng)中蛇毒之後,那種失魂丟魄的狀態(tài),真的是心死所致,還是之前就已經(jīng)埋下伏筆。
或者幹脆雙頭碧絲蛇的蛇毒就是那個摧毀竹清風(fēng)神誌的鑰匙。
還有一個更關(guān)鍵的。
當(dāng)卓一凡施展如海般內(nèi)力震懾眾人的時候,不僅是那些士卒拿不穩(wěn)手中的勁弩,其他人也都被震的一個個後退。大頭、長臉、玲瓏,也包括史策和白靈。
而景瑜更是退的最厲害的那個。
可鍾無月卻是硬生生頂在了前麵,就那樣麵對著卓一凡,一步未退。
竹七在藏鋒,鍾無月藏的更厲害。
搞不好,當(dāng)時在場的人中,除了卓一凡,最強的便是鍾無月了。可鍾無月在之前藏鋒的意義是什麼,她想要隱瞞什麼,又需要隱瞞給誰看。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沒有解開。
景瑜心中更是鬱悶了。
他不斷的在腦中複盤的那一日經(jīng)曆的所有事情,那種失落感就好像在這一段故事中,每一個選擇他都選錯了。就像是一個係列的支線任務(wù),活生生的做到一半斷開了的感覺。
就在這時,鍾無月走了過來,跟景瑜一樣,看了眼初升的月亮。
“結(jié)束了。”鍾無月道。
“是嗎?”景瑜反問道:“我倒覺得,這更像是一個開始,多過於一個結(jié)束。”
鍾無月饒有興趣的看著景瑜,說道:“景瑜,如呂章所說,你其實更適合六扇門的。這江湖之大,加入六扇門,何嚐不是多一種觀察這江湖的視角。”
“這並不違背你離開牛家村的初衷。”
“我,鍾無月,神侯鍾雄之女,六扇門錦衣提轄,再次邀請你加入六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