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聽到蘇雪棠的話,問道:“當時你為何不阻止?”
蘇雪棠卻反問道:“我為什麼要阻止?”
說著話,蘇雪棠又朝著那檀木椅子走去,自然的搖晃著腰肢,一邊走一邊說道:“我這是一條花船,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
“喝了酒的,磕了藥的,臨死前想來享受一把的,提著刀來見殺父仇人的。”
“這麼多,我們阻止的過來嗎。”
“對我們戲子一脈來說,客人如何都是客人,隻要不對我們姐妹出手,按規矩辦事就好。殺了人便髒了船,動了手便砸了東西,隻要給錢,我們什麼都不管。”
突然,景瑜聽到一個關鍵信息。
他著急的說道:“那枯槁老人,可不像是會給錢的主!”
蘇雪棠說道:“聰明,所以說,那老人有幫手。那一天,在我這花船上的,有很多他的幫手。”
景瑜緊接著問道:“那些是些什麼人,姐姐可曾曉得。”
蘇雪棠輕笑著:“都說商人識人一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有人說騙子識人最懂人心,謊話騙術,不過都是在操作心底欲望唄了。”
“可世人卻不知道,說到認男人,我們戲子一脈最是拿手。”
“這男人啊,什麼身份什麼味道,船上的妹妹們,一聞便知。”
景瑜再次問道:“什麼身份?”
蘇雪棠迴道:“官家的人。”
“官家的人?”景瑜疑惑的問道:“六扇門?”
蘇雪棠搖頭:“不像。而且這種冒充他人強殺對手,也不是六扇門的辦案習慣。”
景瑜道:“那是……”
蘇雪棠說道:“吃皇糧的有很多種人,可不管有多少種,他們看向普通人的眼神,卻都是雷同的。那種高高在上的輕視,甚至比富商豪紳為富不仁的漠視更加殘忍。”
“骨子裏傲慢,是任何教養都遮蓋不住了。”
“至於說是什麼身份的官家人,從那天來看確實說不好。但是,我倒可以提供一種猜測。”
“景弟弟是如何牽扯進此事的?那枯槁老人為何要冒用你的名字?”
聽到蘇雪棠的問題,景瑜搖了搖頭,這也是他的疑問。本身就是為了解開這個問題,他才來到了這雲袖舞坊。
蘇雪棠繼續說道:“弟弟自己都不知道,那就說明,在弟弟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某個人的棋子。或者說,最起碼有一方認為你是對方的棋子。”
“甚至於這種認為,他都不需要驗證,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將你拉進了場。”
“再結合到,那人還把殺人的場地選在了雲袖舞坊,這是想平白無故的再加一層變數。”
“這種行事風格,倒是像極了廠衛!”
“廠衛?”景瑜有些不解的問道。可就在他說出這兩個字來之後,腦子轟的一聲想清楚了許多事。而之所以如此,隻是因為之前的一個疑問瞬間被解開了——為什麼當時馮不寧的個人信息中性別一欄是“???”。
隻是因為,馮不寧本身就非男非女。
係統當時無法描述,所以展現出來才是“???”。
當把馮不寧帶入廠衛的身份之後,之前的種種行徑就都說的通了。他可以跟在杜律的身邊,他可以為錢塘知府傳話,可他又似乎不懼怕任何一個人。
王鐵柱有言,錢塘這地界上,沒人能當得起馮不寧的主子。
更甚至,在確定馮不寧是廠衛後,那股隱藏在衢州,可金戈會卻一直沒能挖出的勢力,也一定是廠衛的勢力。
而且,廠衛要替朝廷,從金戈會的手裏收迴衢州的控製權,也是完全解釋的通的。
想來,馮不寧招攬枯槁老人,也不過是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順道在衢州地界上,盡量不暴露自己的將場麵攪的更混。
就這兩個字,讓景瑜理通了許多事。
可接下來,又迎來一個新的問題。在馮不寧的視角中,景瑜是誰的棋子?景瑜是做了什麼,讓他覺得景瑜是那一位的棋子?
不管如何,景瑜算是解決了之前一係列的疑問。
然後他看向蘇雪棠,問出了他來雲袖舞坊的另一個問題:“說起來,弟弟也想知道,姐姐又為何帶著雲袖舞坊,貿然的來到了衢州。”
“此刻衢州風雲際會,想必姐姐不會不知道的。”
任何事都是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一開始的時候,景瑜對弟弟、姐姐這種兩人間的稱唿還很不習慣。可誰曾想,說過了幾句話後,那嘴裏就越來越熟練了。
聽到這個問題後,原本一直表現的一切盡在掌握的蘇雪棠終於輕輕的哀歎一聲,說道:“跟我來。”
說完後,蘇雪棠在前,帶著景瑜從客艙的暗道,直接來到了船艙的位置。可哪怕是到了這裏,景瑜也沒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
在船艙幹活的,也都是一些健婦。
在一聲聲問候中,蘇雪棠帶著景瑜穿過眾人,最後來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房間外還擺放著諸多白色的礦石。
在蘇雪棠的指揮下,景瑜推開了這個房間的房門。然而,在推開房門後,映入眼簾的,卻又是一具冰封的美人。就像是齊君恆的女兒一樣,被一塊矩形的冰塊,封在最中間的位置。
用硝石製冰,再用寒冰封住美人。
“這……”景瑜有些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蘇雪棠帶著淡淡的哀傷說道:“在衢州風雲際會之時,來到此地,隻是為了那‘死人複活’。雖然知道此事真不得,可不管如何,想著怎麼都要來試一下。”
“萬一、也許,真的可以死人複活呢。”
“畢竟以藥王穀的名聲來說,此事隻要傳出來,便就有三分的可能性。”
說到這,蘇雪棠歎了一口氣道:“可之前,練姑娘送來一個消息。這次的衢州風雲,有騙子一脈的蹤跡。嗬嗬,有他們在,我也算是絕了死人複活的心了。”
這衢州風雲際會。
如果說廠衛想要收迴衢州的控製權,是一條明線的話。那九流門騙子一脈,以死人複活做局,撒下這世人皆知,可世人卻又都放不下的彌天大謊,便是那一條暗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