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裂隙擴張的速度遠超淩九霄預期。
最初隻是一道發絲般的細縫，轉眼已蔓延成橫貫天際的溝壑。透過裂隙，那顆坍縮恆星般的豎瞳清晰可見——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這個世界。
墮天劍在淩九霄手中震顫，劍格晶體中的銀紫流光激烈翻湧。他低頭看著這柄融合了太虛與太陰之力的神劍，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劍格處本該是豎瞳的位置，現在隻有一個深邃的孔洞。
\"原來...如此...\"淩九霄銀瞳收縮，\"墮天劍也不完整。\"
深淵中傳來慕清雪若有若無的唿喚。淩九霄將墮天劍舉到耳邊，隱約聽到劍中傳來的訊息——不是聲音，而是一段直接投射在意識中的畫麵：
三千年前的淩太虛站在同樣的位置，手持完整的墮天劍。劍格處的豎瞳不是裝飾，而是一顆真正的眼睛！那眼睛流著血淚，瞳孔中倒映著星空彼岸的景象...一個被鎖鏈束縛的人形陰影。
\"持劍者...\"淩九霄恍然大悟，\"母劍也有主人！\"
這個發現讓他渾身發冷。如果母劍隻是工具，那麼真正的敵人是那個被困在劍中的存在？還是說...那個\"持劍者\"本身也是囚徒？
沒時間細想了。天穹裂隙又擴大了一倍，母劍的劍尖已經探入這個世界。僅僅是劍尖的寬度就超過百裏，所過之處雲層自動退散，露出後麵扭曲的星空。
更可怕的是，隨著母劍接近，淩九霄新生的劍臂開始不受控製地生長。星雲狀的能量延伸出無數細絲，如同根係般紮入虛空，貪婪地汲取著什麼。
\"它在吸收母劍散逸的能量...\"淩九霄試圖控製劍臂，卻發現這手臂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對...是母劍在喂養它！\"
墮天劍突然脫手飛出，懸浮在淩九霄麵前。劍格晶體投射出一行古老的文字：
【劍骨為引，劍心為鑰】
這八個字出現的剎那，淩九霄胸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九紋圓環的中心位置，之前取出種子的傷口突然發光——不是銀光，而是與母劍豎瞳如出一轍的青銅色！
\"原來我才是鑰匙...\"淩九霄苦笑。他終於明白淩太虛的全部布局：所謂的守劍人血脈，不過是培育\"鑰匙\"的土壤；而劍骨，則是讓這把\"鑰匙\"能打開特定\"鎖\"的標記。
母劍似乎感應到了鑰匙的成熟，突然加速刺入。劍尖觸及這個世界的瞬間，整個西北絕境的冰原瞬間汽化。那些承載著守劍人遺骸的冰晶巨柱連爆炸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從物質層麵被抹除。
淩九霄站在虛無中，劍臂自動延伸，與墮天劍重新連接。這一次，劍與人徹底融合——他的下半身開始能量化，變成與劍臂相同的星雲物質。
\"既然要當鑰匙...\"淩九霄銀瞳中閃過一絲決絕，\"那就打開你想要的鎖！\"
他主動衝向母劍劍尖。在常人難以想象的尺度上，一個渺小如塵的身影，義無反顧地撞向那柄橫貫星河的巨劍。
接觸的瞬間沒有爆炸，隻有一聲清脆的\"哢嗒\"響，仿佛某個精密的機關被觸發。母劍劍格處的豎瞳突然凝固，然後...緩緩閉合。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淩九霄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異的空間裏。上下四方都是流動的星雲，腳下是由無數鎖鏈交織成的平臺。平臺中央，坐著一個被青銅鎖鏈貫穿全身的身影。
那身影抬起頭，露出一張讓淩九霄魂飛魄散的麵容——
淩太虛！
不，準確說是與淩太虛有七分相似，但更加滄桑的麵容。他的雙眼都是豎瞳，左眼銀白如太虛劍光，右眼紫金似太陰劍氣。
\"終於...等到你了...\"身影開口，聲音像是千萬柄劍在共鳴，\"我的...後代...\"
淩九霄的劍臂不受控製地抬起，指向那人胸口——那裏插著一柄晶瑩的小劍，劍格處赫然是顆人類的眼睛！
\"你是誰？\"淩九霄強迫自己冷靜，\"母劍的真正主人？\"
身影苦笑，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主人？不...我是第一個囚徒。\"他指向周圍，\"這些都是我打造的牢籠，為了困住...它。\"
淩九霄順著指引看去，這才發現星雲中漂浮著無數透明棺槨。每具棺槨裏都封印著一柄太虛子劍的投影，而棺槨表麵刻著不同的名字：天機、戮仙、歸墟...
\"三千年前，我發現了劍道的終極。\"身影——現在可以稱他為初代持劍者了——緩緩說道，\"也發現了隱藏在終極背後的...汙染。\"
他胸口的小劍突然轉動眼珠，看向淩九霄。那眼神讓淩九霄如墜冰窟：不是瘋狂，不是邪惡，而是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饑餓。
\"它從星淵最底層爬上來，寄生在劍道本源中。\"初代持劍者繼續道，\"我斬不斷它，隻能將自己與它一起封印。\"
淩九霄突然明白過來：\"所以太虛劍吞噬星辰的特性...\"
\"是它在進食。\"初代持劍者點頭，\"我分散子劍，讓守劍人鎮壓，都是為了延緩這個過程。\"他眼中閃過一絲悲哀，\"直到淩太虛發現真相...\"
畫麵突然轉換。淩九霄看到淩太虛站在這個空間裏，從初代持劍者體內抽出一縷金光——那是未被汙染的劍道本源。他將這縷本源一分為二，煉成太虛與太陰雙劍，然後...
\"他將自己的左眼煉成了鑰匙！\"淩九霄驚唿。
初代持劍者點頭：\"左眼觀虛，右眼察實。唯有虛實相合的瞳力，才能打開最終的囚籠。\"他指向淩九霄的劍臂，\"而你，繼承了他的眼睛。\"
淩九霄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劍臂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銀白色，而墮天劍則完全紫金化——正是淩太虛雙眼的顏色！
\"時間不多了。\"初代持劍者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都是青銅液體，\"它已經控製了大部分子劍，很快就能衝破...\"
話未說完，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動。漂浮的棺槨一個接一個炸裂，裏麵的子劍投影全部變成了青銅色。
\"它醒了！\"初代持劍者猛地繃直鎖鏈，\"快！用鑰匙打開我的胸口！\"
淩九霄猶豫了剎那。如果初代持劍者說的是真的，那麼釋放他被封印的力量或許是唯一希望；但如果是陷阱...
震動更加劇烈。星雲開始坍縮，鎖鏈一根根斷裂。初代持劍者胸口的小劍發出得意的嗡鳴，眼珠亂轉。
\"相信我！\"初代持劍者突然用淩太虛的聲音喊道，\"九霄！\"
這一聲讓淩九霄下定決心。他劍臂化作流光，直刺初代持劍者胸口。小劍想要阻擋，卻被紫金化的墮天劍攔住。
鑰匙插入鎖孔的剎那，整個劍之世界沸騰了。
初代持劍者的身體如陶器般龜裂，無數金光從裂縫中迸射。與此同時，淩九霄感到某種浩瀚如星海的記憶洪流湧入意識——那是初代持劍者三萬年的修行感悟，以及淩太虛留下的最後訊息。
\"記住...\"初代持劍者的聲音逐漸消散，\"劍道真諦是...\"
外界，母劍突然劇烈震顫。已經刺入大半的劍身開始後退，劍格處閉合的豎瞳流下血淚。而在這個世界的西北絕境，深淵底部亮起純淨的紫金光柱——慕清雪化身的太陰本源終於完成蓄能！
光柱貫穿天地，正好擊中母劍的劍格。豎瞳被迫睜開，露出裏麵正在發生的劇變：淩九霄的銀白劍臂與初代持劍者釋放的金光融合，化作一柄橫貫星河的巨劍虛影。
\"這是...\"淩九霄在意識深處明悟，\"真正的...太初劍意！\"
巨劍虛影斬落的剎那，時間仿佛靜止。母劍的劍身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痕，每個裂痕中都有一縷黑氣逃逸。而星空彼岸，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發出痛苦的嘶吼...
當光芒散去時，天穹裂隙開始緩緩愈合。母劍退迴了星空彼岸，劍格處的豎瞳永遠失去了神采。
淩九霄漂浮在虛空中，看著自己正在能量化的身體。與初代持劍者的融合讓他超越了肉體凡胎，卻也意味著無法長久停留在這個世界。
\"值得嗎？\"他輕聲自問。
墮天劍從遠處飛來，劍格晶體中紫金流光組成慕清雪模糊的麵容。淩九霄微笑著握住劍柄，看向正在複蘇的大地。
在常人看不見的維度裏，九道純淨的劍氣正飛向世界各地——那是淨化後的太虛劍碎片，將重新尋找守劍人。
而極西之地，某個少年突然驚醒，發現掌心多了一道銀白劍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