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妹妹李安寧被一根粗繩緊緊綁在竹竿上,兩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一人抬一邊,將她整個人懸空架起。
“李家小丫頭重五十斤,十斤一兩銀子,價值五兩銀子。”
一道尖細又透著得意的聲音傳來。
李安平定睛一瞧,說話的正是那死肥豬王家管事。
此刻他站在一旁,手裏拿著賬本,臉上的肥肉都要墜下來了。
“來這邊畫押!”
那模樣,就像在進行牲畜交易,把人當成豬仔隨意買賣。
更讓李安平難以置信的是,母親竟緩緩走上前,顫抖著手在賣身契上畫了押。
隨後,大漢們把李安寧放了下來。
李母一把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淚水奪眶而出,哭聲淒厲。
“娘!”
李安平嘶吼著,聲音因憤怒和焦急愈發沙啞。
他不顧一切往前衝,想要奔向母親和妹妹,卻被兩個王家護衛像拎小雞似的攔住。
“放開我,那是我娘,我娘在裏麵!”
李安平拚命掙紮,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可他那還未完全恢複力氣的身軀,哪能掙脫兩個強壯護衛的鉗製?
他的掙紮在對方眼裏,不過是徒勞。
混亂中,李安平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村民,為了幾兩碎銀,陸續賣掉自己的女兒。
接過銀子的那一刻,他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這一幕,讓李安平無比絕望、心寒,內心漸漸被麻木填滿。
他親眼看著母親賣掉妹妹,卻無能為力。
妹妹李安寧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小小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經曆太多絕望,已徹底麻木。
李安平從她眼中看到絕望、失望、麻木,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
李安寧也看到被護衛攔住的李安平,她抬起頭,望向哥哥,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格格不入,小小的人兒,笑得純真,卻又讓人心碎。
此刻在妹妹心裏,大概想著把她賣了,哥哥就能吃飽飯了吧。
李安寧掙脫母親的懷抱,跑到李安平麵前。
“哥。”
她喊了一聲,撲進李安平懷裏哭起來。
李安平緊緊抱著瘦弱的妹妹,這才發現,妹妹已經瘦成竹竿了。
不一會兒,李安寧拿出一個小鈴鐺塞進李安平手中,沒等李安平說話,就跑迴了王家的隊伍中。
李安平望著手上的鈴鐺,淚水決堤。
這是妹妹五歲生日時,自己給她買的生日禮物。
他珍重地收進懷裏,這是他對妹妹唯一的念想。
沒過多久,王家人帶著買來的女孩們揚長而去,其中就有李安平的妹妹。
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帶走的不僅是李安寧,還有李安平心中的一部分。
“娘——為什麼?!”
李安平雙腿一軟,跪在母親麵前,聲音帶著哭腔,眼眶通紅,滿是血絲,
“為什麼?賣掉妹妹?”
他艱難地從喉嚨擠出幾個字,不解地看向母親。
“兒啊,母親沒能力養活你們兩個。”
李母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握住李安平的手,淚流滿麵。
“難道賣了妹妹就能活了?”
李安平掙脫母親的手,站起身流著淚仰天吶喊,聲音歇斯底裏,
“我有能力養活妹妹的!娘,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就賣了妹妹?我可以去上山抓鳥,下水抓魚,我一定能養活我們一家人!”
李母沉默片刻,也站起身來,雙手搖晃著李安平的肩膀,試圖讓他清醒:
“你有能力?你有什麼能力?”
“上山抓鳥?下水抓魚?我們現在連塊地都沒有,你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拿什麼養活妹妹?”
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刺痛著李安平的心。
“你妹妹賣進王家當丫鬟,總比跟著我們挨餓強一點。等你以後有能力了,再把她贖迴來。”
她的聲音顫抖,像是在說服自己,也在安慰兒子。
迴到家後,李安平仿佛丟了魂,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的夢境中,全是妹妹被帶走的畫麵,還有母親那絕望的眼神。
再次醒來,李安平是被村長的兒子林虎急促的搖晃叫醒的。
“安平,安平快醒醒。”
林虎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
“你娘出事了,快去看看!”
“我娘怎麼了?”
李安平猛地從床上坐起,眼神中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茫,更多的是對母親安危的擔憂。
“你娘進山采藥,被毒蛇咬傷,還中了毒。”
林虎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往屋外走去,
“現在還在林大夫家昏迷不醒呢。”
李安平顧不上穿鞋,赤著腳就跟在林虎身後。
也幸好他的傷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否則這一路狂奔,他早就累倒在半路了。
李安平緊隨著林虎的腳步,一路匆匆趕到林大夫家中。
一踏入房門,他就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母親。
“娘!”
李安平心中一緊,腳步急促衝到母親的床前。
盡管母親賣掉小妹的舉動,讓他心中難免生出一絲埋怨,但他知道母親也是迫於無奈,他沒有怪罪母親的權力。
望著母親蒼白的臉,還有那隻被蛇咬傷、仍殘留著絲絲紫黑色毒素的手,李安平內心滿是自責。
都怪自己無能,沒有能力保護好母親,才讓她遭受這樣的痛苦。
“林大夫,我娘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李安平見母親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連忙轉頭看向一旁的林大夫。
林大夫名叫林楓,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是村裏唯一的大夫。
平時村民生病了,都來他家看病。
他有個妻子名叫胡翠蘭,平日裏他們對待村民非常熱情,是村裏除了村長之外威望最高的。
隻可惜,他們一直想要個孩子,卻遲遲沒能如願。
“你娘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毒素隨時都有繼續擴散的可能。”
林大夫微微皺眉,緩緩說道,
“要想把她治好恢複如初,還得把她體內的毒素全部清除才行。但是……”
林大夫說到這裏,拉長了語調,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但是什麼?”
李安平心中一緊,拉住林大夫的手急切地追問。
“你娘所中的毒,是極為罕見的青麟蛇毒。想要解你娘身上的毒,還需要一味主藥,名為青骨草。”
“這青骨草的生長條件極為苛刻,幾乎很難找到。”
林大夫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歉意,似乎是覺得自己醫術不夠精湛,才無法治好病人,心中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