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趕車之人一襲白衣，氣質清冷。車內偶爾傳出幾句讀書聲，車頂一人單手墊在腦後，懷中抱著一隻紅色的狐貍，瞇著眼，甚是悠閑。


    那日，溫允再次救下了那狐妖。


    “子緒兄，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讓這小狐貍待在我身邊一些時日，在此期間，若它沒有那些傷天害理之事，便放了它，反之任爾處置。”


    不是溫允有憐憫之心，是因為在他看來，這世間萬物，皆有生存的權利，他認為，如若這狐貍真沒做任何壞事，殺了它，豈不也是在濫殺無辜。


    起初，魏子緒並不同意，但溫允一再相阻，他也不再說什麼，他知道一旦溫允認準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


    不過，溫允給狐妖提了個條件，就是它不得幻化成人形，而是以原始形態，像個寵物一樣跟著自己。狐妖欣然同意了，因為這是它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再過幾日，便可抵達京都了。


    謝賢更加廢寢忘食的在學習備考，相比之下，溫允倒是輕鬆自在多了。畢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考取功名。


    這日，大雨滂沱，溫允等人沒能在天黑之前趕到集鎮上。幸好路過一個破舊的寺廟，可以在此湊合一晚。


    魏子緒撿了些枯樹枝，極為熟練地生起了火。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幸好有子緒兄在，不然，我們定會凍死在這裏！”溫允抱著狐貍坐在火堆旁，衝著魏子緒眨了眨眼，“你說是吧，子緒兄。”


    “溫公子過獎了。”魏子緒挑了挑樹枝，使火更旺了。


    察覺到魏子緒的語氣有些生疏，知道他還在為自己救下這狐貍的事生氣，於是，他討好道：“這樣吧，大家相識這麼久了，以後你喚我阿允即可，我也不跟你稱兄道弟了，就叫你子緒，怎麼樣？”


    聽了溫允的話，魏子緒臉色緩和了些。


    “嗯。”魏子緒起身去拿了些幹糧分給溫允與謝賢。


    因為光線不好，不宜看書，謝賢早早歇下了。


    小狐貍躺在溫允懷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瞌睡。自從它答應溫允變迴原形後，便老老實實做起了寵物的本分，十分乖巧。


    “我十分好奇，為何子緒你如此憎惡妖怪呢？”


    聽到溫允這麼問，魏子緒低下了頭，有些欲言又止。


    看到他這副模樣，溫允便知自己不該如此八卦，於是，他連忙說道：“抱歉，是我冒昧了，不便說那就不說。這麼晚了，也該休息了。”


    不想為難魏子緒，溫允決定先去休息。


    “你想知道嗎？”溫允正準備起身，卻被魏子緒一把握住了手腕，懷中的小狐貍也被驚醒了，隨即跑到謝賢邊上，繼續睡覺。


    “能說嗎？”溫允又坐迴火堆旁。


    “也不是什麼秘密。”魏子緒鬆開握著他的手：“我還未出師門前，家師曾救過一隻狐妖，家師的性子與你很像，以為隻要真誠待它，必不會使它走入歧途。可誰知那狐妖恩將仇報，習得家師秘法，將師父打傷，遂逃出師門。”


    “對於尊師的遭遇，我很同情，”溫允拍了拍他的手臂。


    “所以，對於妖，切不可輕信。”魏子緒望向小狐貍，冷冷的說道。


    夢中小狐貍默默打了個冷顫。


    “雖然那隻傷了你師父的妖令人憎惡，但也不是所有的妖都是這樣的，不能以偏概全不是？”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是…”


    “我不怕，”溫允打斷了魏子緒的話，因為知道他會說什麼。“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也認了。”


    火光映照在溫允臉上，顯得他尤為柔和，溫允好看的眸子盯著魏子緒，笑道：“再說，不是還有你麼？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可能是此刻的氛圍太過讓人舒適，亦或是溫允笑得太好看。魏子緒心中一悸，他想也不想就迴答道，“當然。”


    外麵雨聲漸漸小了，謝賢和狐貍都進入了夢鄉，溫允打了個嗬欠，尋了個幹淨的地方睡下。


    魏子緒靠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閉著眼，倒沒有睡著。


    他在思考，溫允是他出師門交的第一個朋友，但又感覺不像朋友，溫允雖然表麵看起來跳脫了些，但實際上是個遇事有主見，且生性瀟灑的人。


    有些時候，自己會情不自禁想要跟他更親近些，想到這裏，魏子緒有些煩躁，理智告訴他，他不該與溫允如此親昵，可又總會情不自禁，難道，這便是喜歡？可想到那人曾說過，自己喜歡的是女人，想到這裏，魏子緒心裏又開始煩躁起來。


    夜深了。


    本來睡得香甜的狐貍突然睜開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它猛然起身，向外跑去。


    一向淺眠的魏子緒，早在小狐貍跑出去的那一刻，就醒了。


    為了不吵醒溫允，他悄悄的跟著小狐貍，來到寺外，想要弄清它到底要做什麼。


    但小狐貍並沒有走遠，似乎並沒有逃走的打算，而是找了個樹洞，躲了起來，好像在躲避什麼。


    魏子緒走到樹下，抬起腳踢了踢，小狐貍就被震了出來。


    “饒命啊，大人。”小狐貍趴在地上，不住的求饒著。


    “誰是大人？”


    聽到是魏子緒的聲音，小狐貍頓時鬆了一口氣，哆嗦著身子向他靠近。


    “大人是前不久晉升的狐族統領，別號聖霄，雖說他已經是整個狐貍界的老大了，可他仍不滿足，”麵對魏子緒，小狐貍不敢違抗，於是便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向魏子緒道來。


    “聖霄大人逼迫我吸取凡人的精氣來助他修煉，我不同意，就逃了出來，但是，他一直在派其他狐貍捉我。”


    “所以，你跟著我們，也是在求庇護？”


    “是的。”小狐貍沒有否認。


    “那你此時逃走，是因為被他們發現了？”


    “剛才在廟裏，我聞到了他們專有的氣味，便知是被發現，於是就躲到這裏了。”小狐貍抹了抹鼻子，“這個味道，隻有我們狐貍才能嗅到，不會錯的。”


    但是，此刻，在這裏的隻有它和魏子緒，沒有要來追殺它的狐妖。


    小狐貍有些疑惑：“奇怪，難道他們沒發現我，走了嗎？”


    魏子緒皺了皺眉，感覺事情並不簡單，想到溫允和謝賢還在廟中，便立馬轉身迴去。


    “不想死就自己跟上！”留下這句話後，魏子緒便消失在小狐貍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