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森林的夜霧裹著腐葉味，愛德華的龍翼尖掃過沾著磷粉的樹枝，火星濺落在矮人戰士肩頭的鍛魂紋章上。隊伍在蜿蜒的獸徑上行進，二十名精靈斥候走在最前方，耳尖的三葉草印記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直到莉婭突然按住他的戰錘。


    “不對勁。”她的銀飾碎片在掌心顫抖，“月神藤的感應亂了，這些斥候的腳步聲...和心跳不同步。”


    愛德華驟然停步，龍炎在瞳孔中凝聚。最前方的斥候首領轉身，鬥篷下露出半張縫合的臉，耳後蛇形刺青正順著脖頸爬向咽喉：“王子殿下，您的警惕心...比十年前在王都時強多了。”


    羅蘭的斷劍立刻抵住最近的斥候咽喉，齒輪義肢哢嗒作響：“雜種！你們的耳飾早該被老子砍下來泡酒！”他踢開對方兜帽，露出後頸嵌著的紫黑色魔核，“艾登給了你們什麼？永生？還是讓家人在深淵當活屍？”


    斥候首領的嘴角扯出機械般的笑，魔核突然爆發出紫黑色火焰：“我們的家人...早被聖羅蘭的騎士燒成了灰。”他的身體膨脹成縫合怪，關節處彈出深淵藤條，“而艾登大人，讓我們能以這種方式...繼續守護暮光森林——”


    “守護？”愛德華的戰錘砸在地麵，龍炎形成火牆隔開撲來的藤條，“他用魔核撕裂你們的靈魂，就像當年燒毀礦洞的糧車！”他望向其他斥候，發現他們正用匕首劃開胸膛，露出裏麵跳動的魔核，“莉婭，用星芒法術照亮他們的眉心！”


    莉婭的銀飾碎片拚出完整的月神圖騰，星芒法術如暴雨般落下：“他們的意識被魔核吞噬了！這些身體...隻是會行走的深淵藤蔓！”銀輝穿透縫合怪的眉心，卻在接觸魔核時發出尖嘯——那是初代月神祭司的骨粉在抵抗。


    羅蘭的斷劍劈開迎麵而來的藤條，齒輪義肢抓住一名背叛者的頭顱：“老子在礦洞見過這種把戲！”他扯下對方的魔核，矮人烈酒從義肢噴口噴出，“愛德華，用龍炎烤焦這些爛樹根！”


    愛德華的戰錘裹挾著龍炎橫掃，將三名縫合怪燒成灰燼。餘火中，他看見背叛者腰間的皮袋裏掉出半塊三葉草耳飾——和莉婭缺失的警惕三角片嚴絲合縫。


    “月神在上...”莉婭的聲音發顫，“他們偷走了我的銀飾碎片，所以能偽裝成精靈斥候...艾登早就知道我們會走這條獸徑！”


    遠處的狼嚎突然變調，成百上千雙紫黑色眼睛在樹影間亮起。愛德華展開龍翼，鱗片在月光下泛著血光：“羅蘭，帶矮人弩手守住左翼！莉婭，用月神藤標記魔核位置——這次，我們要讓艾登的蛇吻部隊，嚐嚐被獵人圍獵的滋味。”


    羅蘭啐掉護目鏡上的磷粉：“老子的義肢還剩兩發火箭，足夠炸塌前麵的隘口。”他望向那些被燒毀的縫合怪，突然踢了踢首領的殘肢，“這些雜種的魔核頻率...和在要塞遇到的不一樣，更像活物。”


    愛德華接住莉婭遞來的獸皮地圖，發現上麵的月神殿標記旁多了行新刻的字：“龍血祭臺，需至親之血開啟。”他突然想起艾登的右眼魔核，以及當年在王都地牢，弟弟總在月圓夜撫摸頸間的深淵吊墜。


    “他要我的血，更要我的信任。”愛德華捏緊地圖，龍血吊墜在胸口發燙，“這些背叛者不是死士，是艾登故意放進來的活餌，為了讓我們相信暮光城已被滲透，從而分散兵力。”


    莉婭的銀飾碎片突然指向東北方：“月神啟示，真正的陷阱在暮光城南門的古樹根！那些被汙染的斥候，隻是為了引我們走進深淵藤條的包圍圈！”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紫黑色藤蔓裹著冰棱破土而出。愛德華的戰錘砸在最粗壯的藤蔓上，龍炎卻隻燒出焦痕——藤蔓表麵覆蓋著霜狼的毛發，正是當年在邊境村襲擊他的影狼皮毛。


    “雜種，他用魔物的皮強化藤條！”羅蘭的斷劍砍在藤蔓上，濺出黑血，“愛德華，還記得在浮空酒館聽說的‘霜狼陷阱’嗎？這些藤條遇冷會變硬，得用——”


    “用龍炎裏摻矮人烈酒。”愛德華扯開獸皮酒袋，將剩下的雷霆咆哮潑在戰錘上，“托克說過，鍛魂紋章的火焰，能燒穿任何被詛咒的皮甲。”


    龍炎混著烈酒爆發，藤蔓在劈啪聲中蜷曲。愛德華看見藤條核心處嵌著半枚龍晶，突然想起在邊境要塞繳獲的文件——艾登正在試驗用龍晶增強深淵生物，就像當年老國王用龍血加固王旗。


    “莉婭，通知所有弟兄，瞄準藤條的龍晶核心！”愛德華抓住一名矮人戰士的肩膀，“把你們的符文弩箭浸在我的龍血裏，艾登偷了我們的龍晶，就得用龍炎償還！”


    矮人戰士們轟然應諾，弩箭在龍血中泛起金紅光芒。當第一波弩箭射穿藤條時，整個森林仿佛活了過來，更多的深淵藤蔓從四麵八方湧來，卻在接觸龍血弩箭的瞬間枯萎。


    羅蘭突然指著前方隘口：“看！那些藤條在保護隘口後的石門，門上刻著——”


    “聖羅蘭王室的鍛魂紋章。”愛德華的瞳孔驟縮，想起托克臨終前的斷指，以及銀龍旗上愈合的鍛魂紋章，“艾登想毀掉這個紋章，讓聖羅蘭的騎士失去信仰。”


    莉婭的星芒法術突然照亮石門，紋章中央的銀龍圖案正在剝落：“月神藤顯示，門後是初代月神祭司的陵寢，艾登要用龍血祭臺汙染這裏的聖骸！”


    愛德華握緊戰錘，龍翼拍打著越來越濃的紫霧：“羅蘭，炸開隘口；莉婭，用月神藤穩住石門。”他望向逐漸清晰的石門，鱗片下的龍血沸騰，“這次，我們不僅要守住暮光城，更要讓艾登知道，聖羅蘭的信仰，不是靠紋章的完整來維係，而是靠每個明知會背叛，卻依然選擇並肩的蠢貨。”


    羅蘭的矮人火箭在隘口炸開，碎石飛濺的火光中，愛德華看見石門後的祭臺上擺著七具水晶棺，每具棺蓋上都刻著與他吊墜相同的龍鱗紋。最中央的棺蓋已經裂開，裏麵躺著的，竟是穿著聖羅蘭王室禮服的——自己。


    “鏡像幻術...”莉婭的銀飾碎片瘋狂旋轉，“這才是艾登的真正目的，他要在月神殿製造假的‘龍血聖王’，讓世人相信你早已投靠深淵！”


    愛德華的戰錘差點脫手，鏡中人睜開眼，瞳孔是純粹的紫黑色，頸間戴著和艾登相同的深淵吊墜：“哥哥，你看，聖羅蘭的子民更喜歡跪著迎接新王，哪怕那是具縫合的屍體。”


    藤蔓突然從鏡中人胸口迸發，將他的身體撕成碎片。愛德華這才看清，所謂的鏡像，不過是深淵藤條編織的幻象，真正的祭臺上，擺著的是老國王的王冠，以及染血的《龍騎誓約書》殘頁。


    “原來你躲在這裏。”愛德華的龍炎舔舐著祭臺，“十年前你撕毀誓約書時，就該想到，聖羅蘭的騎士，從來不是靠一張羊皮紙來堅守信念。”


    隘口方向傳來羅蘭的怒吼，夾雜著矮人火箭的轟鳴。莉婭的月神藤突然纏住愛德華的腰：“隘口快撐不住了！那些藤蔓裏藏著暗影帝國的符文師，他們在召喚深淵裂隙——”


    愛德華望向石門上剝落的鍛魂紋章，突然將戰錘插入祭臺：“把我的龍血引到紋章裏，就像在要塞頂樓那樣。”他扯開領口，鱗片覆蓋的胸口還留著舞姬短刀的傷，“艾登想汙染聖骸，我們就用真正的龍血，讓紋章在廢墟上重生。”


    龍血順著祭臺紋路流淌，鍛魂紋章發出金紅色光芒。石門上的裂痕開始愈合，銀龍圖案在光芒中昂首，將湧來的深淵藤蔓燒成飛灰。愛德華聽見遠處傳來艾登的怒吼，混著深淵特有的低吟，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


    “走吧。”他拔出戰錘，看著莉婭用月神藤重新加固石門，“下一次，艾登該學會，真正的背叛者，永遠無法用幻術殺死信念，就像月光永遠能穿透夜霧，照見那些在陰影裏咬牙堅守的蠢貨。”


    隊伍重新整隊，月光透過樹梢，照在每個戰士染血的鍛魂紋章上。愛德華知道，前方的暮光城還有更多背叛與陷阱，但此刻，祭臺上的龍血仍在發燙，羅蘭的斷劍依舊鋒利，莉婭的銀飾碎片重新拚出完整的警惕三角——隻要他們還站著，艾登的鏡像幻術，就永遠照不亮聖羅蘭的天空。


    隘口外，深淵藤蔓的殘肢在月光下蠕動，漸漸聚合成艾登的虛影，右眼魔核泛著紅光：“哥哥，你以為守住紋章就能贏？永夜堡的縫合怪大軍，已經啃食了暮光城的根基...”


    愛德華的戰錘重重砸在地上，龍炎將虛影燒成灰燼：“那就讓他們嚐嚐，被自己啃食的根基反噬的滋味。”他望向東南方，暮光城的方向已泛起魚肚白，“天亮後，我們不僅要奪迴南門，更要在月神殿的廢墟上，重新插穩銀龍旗——用艾登的背叛當旗桿。”


    晨霧漸起，隊伍踏著藤蔓殘肢前進，銀龍旗的金紅色光輝，照亮了石門上新生的鍛魂紋章。愛德華摸了摸胸口的吊墜，裂痕中母親的影像若隱若現，突然明白，真正的背叛從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內心的動搖——而他，永遠不會讓艾登看見自己眼中的動搖，就像銀龍旗永遠不會在深淵藤條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