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正如柳擎天所想,他青巖柳家,完了。
後麵秦塵讓蒙珍召集了全城的百姓,宣讀了柳家的死刑。
抱著母親屍體的柳如霜也瘋了,抱著屍體不停傻笑,嘴裏不停的念叨:“都怪我,都怪我。”
柳擎天聽宣完聖旨後還要磕頭寫恩,最後在尹天去醫館看望林青山父女後自刎在了衙門中。
對於這一切,青巖城百姓唏噓不已。
明明一切還處於上坡路的柳家就因為一個乞丐的出現,扭轉了乾坤。
不對,好像乞丐不出現也不會改變結局。
不過是多了兩具屍體罷了。
一具死在亂葬崗的林小滿。
以及死在擂臺的林青山。
所以說,誰也不能決定誰,誰出現也不會改變什麼,最多是徒增一些沒有發生的悲劇罷了。
在尹天與陸武峰一同前往醫館看望林青山父女時,秦塵提出:“那我等你吧。”
“等我做什麼?”尹天迴頭看向滿臉笑意的秦塵不解的詢問。
“等你的選擇,到底是選擇一,還是二。”秦塵想了想開口。
尹天則是揮了揮手離開了這裏,“我的名字裏沒有一!”
尹天的迴答讓秦塵不禁啞然失笑。
“那等你迴來和我一起出發。”
尹天雖然不知道秦塵這句等他一起出發什麼意思,也沒有迴答。
青巖城。
城西醫館後廂房裏。
苦艾與龍腦香混著血腥氣在紗帳間浮沉。
林小滿跪在塌邊,十指死死扣著父親林青山枯槁的手掌,指甲幾乎掐進那層鬆垮的皮肉裏。
魂醫指尖的探魂絲在老者胸口遊走三圈後突然崩斷,銀絲落地時濺起細碎星火。
魂醫站起來欲言又止,最後換作一聲歎息以及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少女嗓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尾音帶著顫。
她盯著魂醫腰間晃動的藥囊,那上麵繡著的青雀忽然模糊成一片水色——原是自己的眼淚糊了視線。
老魂醫收針的手頓了頓,藥囊穗子掃過林青山灰白的鬢角:“小姐還是......”
“我問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林小滿突然暴起,打翻案頭盛著參湯的瓷碗。
褐色的藥汁順著青磚縫蜿蜒到她膝前,映出張扭曲的、滿是淚痕的臉。
門外黃昏被兩道身影截斷。
尹天抱臂倚著門框,靈慧金瞳掃過林青山眉心潰散的魂火。
陸武峰疾步上前,袖中探出九根青玉針,針尾綴著的生魄珠亮如螢火。
“讓老夫試試。”陸武峰並指按在林青山天靈,青玉針沿著脊椎大穴次第落下。
每落一針,林青山胸口便浮起團青霧,霧中隱約可見殘破的魄脈如枯藤逢春。
林小滿的羊角辮隨著抽噎晃動,發梢掃過父親指尖時,那枯指突然痙攣般抽搐。
少女猛地撲到榻前,卻見陸武峰掌心青芒暴漲,九針齊顫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成了!”陸武峰汗濕重衫,“我已用''九轉青陽針''鎖住令尊心脈,隻要三月內求得聖手峰長老的星髓玉露......”
“真的?”林小滿指甲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父親衣襟,“陸先生莫要哄我......”
陸武峰擺了擺手繼續說:“以及讓聖手峰長老雲芷親自前來救治你父親一定可以。”
“畢竟那可是虛魂界第一魂醫了,如果是她的話,一定可以!”
窗邊魂燈突然爆出朵燈花。
尹天看著案頭上那盞以林青山本命魂火為芯的青銅燈,燈焰中分明纏著五道黑氣——那是五髒衰敗的征兆。
天級靈慧魄讓他“看”得更清楚:所謂青陽針不過是在枯樹上纏滿藤蔓,等春雨一至,該朽的終究要朽。
陸武峰從懷中取出一信物時,袖口滑落半截繃帶——方才施針時反噬的傷口還在滲血。
他鄭重地將信物塞進少女染血的掌心:“此去繁星宗,你持我給你的直薦信加入繁星宗後拿著信物直入聖手峰。記住,星髓玉露需用千年寒玉瓶......”
"陸院長!"林小滿突然抱住老者,額頭重重磕在他肩頭。
羊角辮上沾的草藥碎屑簌簌落在拜帖金紋上,混著淚漬暈開團團汙痕,“若我請不動長老......”
“定能請動。”陸武峰輕拍少女顫抖的脊背,餘光瞥向魂燈漸弱的火苗,“聖手峰主年輕時欠老夫個人情......”
“這個信物就是代表我本人親臨,你放心去便是,你父親這裏我會一直照顧著的。”
黃昏的光霎時漫進屋內,照得林青山胸口青霧無所遁形——那些所謂“複蘇”的魄脈,分明在陽光下寸寸龜裂。
尹天連忙淩空虛抓,魄力將窗子拉關上,擋住了光的照射。
陸武峰擦了擦汗繼續說“但一定七七四十九日內......”
話音未落,林小滿顫抖著替父親掖好被角,從頸間扯下林青山送給她的禮物放在枕邊:“爹爹,等我把雲長老請來,咱們就迴蒼梧關種藥草......”
林小滿再次對著陸武峰深深鞠了一躬:“院長,您的大恩大德我…”
還沒等林小滿說完,陸武峰連忙將她扶起。
“傻孩子,老夫難不成還希望你這小丫頭有什麼好處給我不成。”陸武峰沒好氣的說。
林小滿破涕為笑,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那院長,我先迴家收拾東西了。”
陸武峰點了點頭,“快去吧,時間耽誤不得”,直到目送林小滿離開醫館,才癱坐在一旁。
尹天提起案頭上的魂燈,手中把玩著從魂燈裏偷撚的一縷黑氣:“最多四十九日。”
“四十七日。”陸武峰掀開林青山的衣襟,心口處北鬥七星狀的疤痕正在滲血,“當年蒼梧關的舊傷本就損了根基......”
“為何騙她?”尹天看向陸武峰,掌心血紋突然亮起。
神秘石頭將黑氣吞噬殆盡,發出饜足的嗡鳴,“等那丫頭捧著星髓玉露迴來,見到的怕是一具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