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挑眉,眸中不易察覺的提醒讓柳映梨迴過神來。
他壓低了聲音:“日後若你想取消婚約,我不會阻止。”
依靠極近的兩人,在旁人看來,好似在說著悄悄話。
柳映梨有一瞬間的失神。
也就是說,謝玨情願暫時被利用,成為一個借口?
她默默將手從謝玨的掌心抽了出來。
思忖了兩秒,咬著唇,睫羽眨動:“兒臣的婚姻大事,全憑父皇做主!”
這是,同意了?
“謝玨,你當真對如此?”蘇明朗滿頭問號。
他不明白,娶柳映梨迴去,跟抬一頭老虎迴去有什麼區別?
文帝示意蘇明朗閉嘴。
此時晉國漸起,已經過了鼎盛的大魏,需要他的助力。
文帝捋了捋胡須,滿意笑道:“嘉寧願意聯姻,這是好事。既如此,朕不日便昭告天下,不過……”
文帝故意一頓,漆黑的眼眸深深看著柳映梨:“上次的事情,朕不希望再重現一次!
事關兩國建交,一次算糊塗,兩次就是故意,沒人能禁得起折騰。
“皇上!那蕭凜出逃呢?就這麼算了?”王雲急的跳出來。
蘇明朗聞言也道:“是啊父皇,燕國正找我們要人,這怎麼辦?”
“嗬!
謝玨的哂笑聲在殿內尤為清晰。
“就算蕭凜死了,也是死在燕國境內,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要真找上門來,嘉寧公主已是我的太子妃,晉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太子妃三個字讓柳映梨不禁想起阿瑤。
她那樣在乎謝玨,要是知曉聯姻沒有被取消,反而要順利進行,估計連眼睛都得哭腫了!
文帝等的就是這句話。
既已聯姻,那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區區燕國而已,不過探囊取物。
殿審莫名其妙的開始,莫名其妙的結束。
離開金鑾殿後,柳映梨與謝玨並排走在悠長的宮道上。
“你為什麼會幫本宮?”
她還以為,謝玨是為取消婚約而來。
用一紙婚約換來此次免於懲罰,究竟是值?還是不值?
“我說過,殿下可以隨時反悔。”
謝玨的臉上帶著幾分興味。
就仿佛他們談論的並非是婚姻大事。
於他而言,不是很重要。
柳映梨又問:“很多次了,你幫本宮已經很多次。身為晉國人,你卻總是很關心大魏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尋常?”
謝玨直勾勾看著她,忽的將臉頰湊近幾分:“反正都會是晉國的天下,我不過是提前熟悉一下。”
將天下囊括在手,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他有十足的把握。
柳映梨臉色凝著,沒有覺得他誇大其詞。
畢竟在原書中,英勇善戰的謝玨,的確成了最厲害的王。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成親一事,暫且往後拖延一段時間。”
“為什麼?”
“你與本宮不過是假的,難不成還要真成親?”
方才殿上所說,那麼快就忘了?
謝玨故意逗她,看見慌亂的表情,笑裏多了幾分慵懶:“我解了你的圍,該如何報答?”
報答?
柳映梨冷哼一聲,氣鼓鼓的較勁:“當然是請你喝母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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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兩國聯姻的事情,在宮裏傳了個遍。
蘇扶楹彎著腰蹲在花叢邊,動作嫻熟的折剪枯枝,冰涼的剪刀已經被她握的溫熱了。
“坐下歇歇吧!蓖趸梳徇攘艘豢跓岵瑁凵竦膾哌^。
“是。”
蘇扶楹聽話的將剪刀放在一旁的盒子裏,掀起裙角,有些不自在的坐在王皇後身邊。
名義上她是皇後的義女,尊貴的永樂公主,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待在坤寧宮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像個宮女!
哦不對,應該說她就是宮女。
今日一早,王皇後召她來坤寧宮,蘇扶楹還以為有什麼吩咐。
沒想到隻是讓她與宮女們一起,圍在花叢邊將破敗的枯枝剪去。
還有平日數不清的端茶倒水,近身伺候……
蘇扶楹默默垂下眼眸,想起柳映梨,便更加稱的無地自容。
“謝玨此舉也算是對你有利,隻要柳映梨出了大魏,沒有人能撼動你的的位置。”王皇後道。
蘇明朗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言語裏滿是嘲諷:“就算她待在大魏,也無法撼動我的位置。母後你不知道,兒臣多年前抬舉過一個書生,還為他將當年科舉考試的前兩名給處置了,這事被柳映梨告到了父皇麵前,不一樣沒將兒臣怎麼樣麼?”
他是大魏的儲君,要真那麼輕易拉下臺來,等到父皇駕鶴西去,誰能繼承皇位?
是林貴人肚子裏沒出世的孩子?還是即將嫁人的柳映梨?
王皇後瞥他一眼,再次叮囑:“總之將你做的那些醃臢事掩藏好!一次兩次也就算了,真等到皇上對你死心那日,到時候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你!”
“兒臣知曉了!碧K明朗訕訕應下。
他眼眸一轉,看向身邊安靜坐著的蘇扶楹,忽得生了幾分玩心:“你的蕭凜被柳映梨放了迴去,現在連人也瞧不見,難道不想念他?”
“皇兄誤會了,蕭凜乃是燕國逆黨,與我沒有半點兒關係!
“哦是麼?本太子怎麼記得蕭凜搬出宮後,你前前後後跑了不下數十次觀海閣?難道僅僅是為了送溫暖?”
“我……”蘇扶楹臉上羞愧,咬著嘴唇沒有迴答。
蕭凜是她放棄過的人,可現在他迴了燕國,要是能成功奪權,還會坐上王位!
到那時候,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如果當初,能一直堅定的守在蕭凜身邊,待奪權之後,會不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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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文帝將聯姻之事昭告天下,並且派遣使者前去晉國商討成親一事。
陳循的傷勢還沒完全好,走路依舊有些緩慢,不過還是強撐著身子來到了上清宮。
冬日的暖陽照耀在山水屏上,樹影熠熠生光。
“臣記得,殿下不是答應了謝玨要解除婚約?”
柳映梨趴在書案上模樣蔫蔫的,閉著眼睛聲音發悶:“是啊,本來要解除的,不知怎麼又續上了!
這幾日她時常在想,要是在朝堂上拒絕了聯姻,文帝究竟會怎樣處置她?
結合昭陽王被斷臂,婉貴妃被賜死來看,興許不會是什麼好的結果。
“臣聽說,是謝玨主動提起的?”陳循性子溫靜,不緊不慢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