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臺的青銅齒輪正在進食。
墨九霄被鐵鏈懸吊在半空,看著下方直徑百丈的齒輪陣。那些千年青銅鑄就的齒牙沾滿褐紅色血垢,此刻正隨著機括運轉緩緩開合,像極了一隻正在咀嚼的巨獸口腔。寒風吹過他裸露的胸膛,心口青紋竟泛起螢火般的微光。
\"九霄我兒,你可知錯?\"
柳氏的聲音裹著香風飄來。她今日戴著遮麵珠簾,月白裙裾掃過祭天臺邊緣的血槽時,暗紅冰碴在裙角綻開血梅。墨九霄盯著她發(fā)間那支銜珠鳳釵——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首飾。
\"這噬魂傀紋倒是生得精巧。\"冰涼護甲套劃過他胸前的青紋,柳氏突然用力按壓心口,\"像不像你娘臨死前抓破自己喉嚨的指痕?\"
劇痛讓墨九霄喉間泛起腥甜。他猛然發(fā)現(xiàn)柳氏的護甲套內側刻滿細密符咒,那些紋路正與自己胸前的青紋產生共鳴。最中央的齒輪突然加速旋轉,帶動八根青銅鎖鏈從八方升起,鏈首的倒刺鉤泛著幽綠毒芒。
\"午時三刻,剜心鎖魄。\"刑堂長老捧著一方玉匣登上祭壇,匣中躺著柄刻滿人臉的短刀,\"按祖規(guī),叛族者需經八鎖穿骨之刑,方可見...。"
長老的吟誦被慘叫截斷。墨九霄眼睜睜看著那柄剜心刀突然暴起,刀柄處睜開三隻複眼,刀刃如活物般扭動著紮入長老咽喉。更詭異的是,噴濺的鮮血在半空凝成血珠,盡數(shù)被柳氏裙擺吸收。
\"還是這般沉不住氣。\"柳氏輕笑,腕間銀鈴輕響。垂死的長老突然抽搐著站起,脖頸傷口處鑽出銀色絲線,將頭顱歪歪斜斜縫迴軀體,\"既然刑堂長老自願獻祭,這剜心禮便由本夫人親自主持吧。\"
齒輪陣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第一根鎖鏈破空而來時,墨九霄聽見自己左肩胛骨碎裂的脆響。倒刺鉤紮入血肉的瞬間,他驚覺鎖鏈內藏著無數(shù)毛細銅管,正瘋狂吮吸著他的血液。
\"此乃墨家秘傳的八荒鎖靈陣。\"柳氏的聲音混在齒輪咬合聲中忽遠忽近,\"每根鎖鏈對應一竅精血,待八鎖齊開,你的心髒會像熟透的朱果般...\"
第二根鎖鏈貫穿右膝時,墨九霄的慘叫被灌入口鼻的疾風撕碎。他的瞳孔因劇痛擴散,卻在模糊視野中瞥見驚人一幕——柳氏後頸的皮膚正在蠕動,某種金屬光澤在發(fā)絲間若隱若現(xiàn)。
第三根鎖鏈瞄準心髒的瞬間,異變陡生。
墨九霄胸前的青紋突然暴起青光,竟在皮膚表麵凝成實質鱗甲。鎖鏈尖端與鱗甲相撞迸出火星,整個齒輪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柳氏勃然變色,發(fā)間鳳釵突然解體成九枚刀片:\"果然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竟藏著這等護心秘術!\"
刀片組成的鳳喙啄向心口時,墨九霄聽見體內傳來雙重心跳。某種古老意識在血脈中蘇醒,他鬼使神差地念出晦澀咒文:\"天工開物,九竅...\"
\"閉嘴!\"柳氏厲喝,刀片風暴驟然加速。但更快的是一道從地底破土而出的黑影——那截本應廢棄的木傀右臂,此刻裹挾著地下暗河的腥氣,將鳳喙刀片盡數(shù)擊飛。
整個祭天臺開始震動。墨九霄在震蕩中看見,白日被摧毀的木傀殘肢正在地縫中重組。更可怕的是刑臺下方,那顆被丟棄的\"廢心\"已長出金屬血管,正順著青銅齒輪的紋路攀爬,所過之處皆留下被腐蝕的凹痕。
\"快剜心!\"柳氏終於失態(tài)尖叫,她撕開後頸皮膚露出銀色機關接口,\"取出玄陰傀心!\"
剜心刀刺入胸膛的剎那,墨九霄看清了刀身浮現(xiàn)的文字——那根本不是墨家密文,而是前朝機關皇族的殄文。劇痛中,他感覺有冰冷金屬包裹心髒,耳邊響起萬千怨魂的哀嚎。
當沾滿銀藍色血液的玄陰傀心被取出時,異象驟現(xiàn)。柳氏精心綰起的發(fā)髻轟然炸開,露出頭皮上密密麻麻的機關鉚釘。那顆被玉匣盛放的心髒突然睜開九隻複眼,刑臺下的廢心則發(fā)出洪荒巨獸般的咆哮。
\"不!\"柳氏試圖將心髒封入特製玉棺,但玄陰傀心已經化作液態(tài),順著她的七竅鑽入體內,\"這不可能...明明用蘇家血脈...。"
墨九霄墜入黑暗前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柳氏捂著胸口跪倒在地,她華美的裙裝正被體內凸起的金屬骨刺撕成碎片。而遠處墨玉麟的居所方向,傳來侍女淒厲的尖叫:\"少爺床下...那具木傀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