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音昏迷中的囈語化作琴音，在溶洞中激起詭異共鳴。墨九霄背著她涉水而行，發現水麵漂浮的熒光水母正隨琴音變換顏色。當音調攀升至某個高頻時，最近的幾隻水母突然爆裂，濺出的黏液竟在巖壁上蝕刻出樂譜。


    \"這是...《天工遺音》？\"墨九霄盯著似曾相識的音符走向。他胸口的純陽靈心突然抽搐，機械右眼自動解析出樂譜真容——那些五線譜竟是微縮的機關圖譜，記載著饕餮巡狩的弱點。


    \"嘩啦！\"


    水花炸響打斷解讀。墨九霄猛地轉身，看見三具浮屍從暗河漩渦中直立而起。他們的胸腔被改造成銅製風箱，隨著唿吸噴出腐臭的蒸汽，脊椎則替換成帶倒刺的傳動軸。


    最駭人的是其中一具浮屍的麵容——正是三年前失蹤的墨家機關教習！他腐爛的右手仍戴著教學用的指套，此刻卻變成鑽頭狀兇器。


    \"教習？\"墨九霄下意識後退半步。迴應他的是風箱過載的轟鳴，浮屍胸腔噴出酸霧，傳動軸如蠍尾刺向蘇無音。


    機械右臂自動格擋，金屬碰撞聲震落洞頂鍾乳石。墨九霄驚覺這些浮屍的招式竟是墨家入門拳法，但被機械改造的身體讓每個動作都快了十倍。他抱著蘇無音狼狽翻滾，後背撞上巖壁的瞬間，摸到某個熟悉的凸起。


    \"寅三、卯七...\"女聲殘存的記憶被觸發。墨九霄以指代筆，在巖壁上快速勾勒星圖。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暗河水突然退潮，露出河床密密麻麻的青銅樁。


    浮屍們的攻勢突然停滯。它們齊刷刷轉向星圖，機械眼閃爍紅光，胸腔風箱奏出哀傷的曲調。墨九霄趁機查看蘇無音的傷勢，卻發現她脖頸的機械接口正在融化，銀液滲入自己胸前的傷口。


    \"檢測到共生體異常。\"陌生的機械音在腦內響起，\"啟動淨化程序。\"


    劇痛席卷全身。墨九霄跪倒在地，看著自己的血管在皮膚下凸起成電路板紋路。更可怕的是蘇無音開始虛化，她的身體正通過銀液與自己融合！


    \"不！\"墨九霄扯斷正在連接的神經束，帶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血色琴弦。當血珠砸中星圖時，整麵巖壁轟然坍塌，露出後方浸泡在玻璃艙中的數百具屍體。


    這些屍體保存完好，每人胸腔都嵌著青銅肺葉。墨九霄的機械眼穿透艙體，看到肺葉表麵刻著相同的\"蘇\"字。最中央的艙室內，懸浮著具與蘇無音容貌相同的女屍，她手中攥著的玉牌與柳氏那枚嚴絲合縫。


    \"原來如此...\"墨九霄踉蹌著後退，\"柳氏盜用了蘇家血脈...\"


    話未說完，暗河突然沸騰。退去的潮水化作巨浪反撲，將兩人卷入河心漩渦。墨九霄在混亂中抓住一具青銅樁，發現樁體竟是放大版的機械肺氣管。當他試圖拆解零件製作唿吸器時，樁內突然伸出帶吸盤的觸須。


    \"喀嚓！\"


    機械右臂撕開青銅外殼的瞬間，墨九霄對上了樁內密密麻麻的複眼。這根本不是樁子，而是某種巨型機關生物的唿吸器官！暗河底部傳來洪荒巨獸蘇醒的震顫，所有青銅樁開始規律性收縮。


    蘇無音在此時蘇醒。她指尖劃過墨九霄滲血的胸口，在血霧中勾出半個音符。暗河水突然分層，上層繼續沸騰，下層則凝結出冰晶甬道。


    \"走！\"蘇無音的聲音帶著金屬顫音。她拽著墨九霄躍入冰甬，身後傳來青銅巨獸的怒吼。冰麵在腳下快速融化，墨九霄看見每個腳印都開出金屬花，花蕊中坐著拇指大小的機關精靈。


    逃亡中，蘇無音的後背浮現星圖投影。當投影與冰壁上的蝕刻重合時，前方出現青銅門扉。門開剎那，墨九霄的機械眼被強光灼傷——門內堆滿人類大小的玉繭，每個繭中都蜷縮著與蘇無音相貌相似的少女！


    \"這些都是...你？\"墨九霄的聲線發抖。蘇無音沉默著扯開衣襟，她心口處嵌著枚青銅齒輪，與玉繭少女們缺失的心髒部位完全吻合。


    突然，最近的玉繭裂開。繭中少女睜眼的瞬間，墨九霄的純陽靈心劇烈震顫——她眼中流轉的金芒，與那日暴走木傀如出一轍。


    \"快毀掉核心！\"蘇無音突然奪過墨九霄的機械臂，將其插入自己心口齒輪。鮮血噴濺在玉繭群上，引發連鎖爆炸。氣浪將兩人掀飛，墜入核心密室。


    密室內隻有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與蘇無音九分相似，雙手交疊處放著半塊玉牌。當墨九霄拚合柳氏與蘇無音的殘玉時，棺蓋突然滑開，露出女子被替換成機關的下半身——她的雙腿竟是饕餮巡狩的爪刃！


    \"母親...\"蘇無音撫摸著棺中人的機械麵甲，\"三百年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蘇家...\"


    震動再次襲來。墨九霄的機械眼穿透地層，看到青銅巨獸已完全蘇醒——那是條堪比山脈的機關燭龍，它的每片龍鱗都是具玉繭，而逆鱗處赫然嵌著柳氏的麵容！


    燭龍仰首長吟，聲波震碎冰甬。墨九霄抱著蘇無音墜向龍口，在最後時刻看清龍喉深處的東西——初代偃師的棺槨正在緩緩開啟，棺蓋上刻著八個滴血的大字：


    \"以天為工，以蘇為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