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殘骸的青銅心髒仍在身後搏動,墨九霄的銀血在冰麵上拖出蜿蜒的痕跡。蘇無音伏在他背上,星紋羅盤的指針突然逆時針瘋轉,將兩人引向淵底坍塌的祭壇廢墟。當第八次繞過相同的青銅立柱時,墨九霄的蝠王瞳突然刺痛——那些看似雜亂的斷垣殘壁,實則是某種星相儀器的碎片。
\"寅時三刻,日影歸墟。\"蘇無音沾血的指尖劃過巖壁苔蘚,暗綠色的孢子在空中凝成殘缺的日晷圖。墨九霄的機械右臂不受控地插入地麵裂縫,扯出半截刻滿月相的青銅軸。地底傳來機括咬合的悶響,坍塌的祭壇殘骸如活物般重組,拚成直徑十丈的渾天日晷。
晷麵浮凸的二十八宿突然滲出銀液,墨九霄的純陽靈心劇烈震顫。他看見三百年前的初代偃師跪在同樣的位置,用蘇無音的脊骨雕刻晷針。當那根瑩白的骨針插入晷心時,穹頂垂落的青銅鎖鏈突然暴動,將少女釘成與晷針平行的獻祭姿態。
\"這是蝕日儀...\"蘇無音突然嘔出帶齒輪的血塊,\"用我的血激活晷針...\"
墨九霄的利爪刺入巖縫,挖出深埋的青銅匣。匣內躺著的不是兵器,而是半麵碎裂的琉璃鏡。當鏡麵折射的月光掃過晷針時,異變陡生——晷盤上的白虎宿突然睜開猩紅獨眼,投射出的光影在空中交織成迷宮。
\"左三右七,踏奎宿位!\"蘇無音的聲音夾雜著金屬雜音。墨九霄抱著她騰挪閃避,晷針投下的影子如刀刃切開巖壁。當最後一步踏中鬼宿時,整個日晷突然反轉,露出下方深井中的鏡室。
三千麵銅鏡組成的球體空間內,墨九霄的蝠王瞳滲出黑血。每一麵鏡子都映出不同的未來:有他被柳氏的神經索絞殺在皇陵祭壇,有蘇無音化作星軌儀的能量核心,最中央的蝕日鏡卻映著最殘酷的畫麵——三百根青銅弩箭貫穿他的胸膛,箭尾係著初代特製的爆裂符。
\"這是注定的結局。\"初代的聲音從鏡麵滲出。墨九霄的機械右臂突然反向扭曲,不受控地抓向蝕日鏡。在指尖觸及鏡麵的剎那,他看見鏡像中的自己露出初代特有的詭笑。
蘇無音的星紋鎖鏈突然暴長,纏住即將被鏡像吞噬的手臂。鎖鏈與鏡麵摩擦迸發的火星點燃了空氣,墨九霄在烈焰中窺見轉機——鏡像世界的裂隙處,另一個自己正用蝕日鏡折射月光,將初代的虛影釘死在晷盤上。
\"毀掉主鏡!\"兩個時空的蘇無音齊聲嘶喊。墨九霄的利爪穿透鏡麵,真實的蝕日鏡從虛空中墜落。當他的手掌握住鏡柄時,所有鏡像突然坍縮成光點,順著皮膚上的傷口鑽入體內。
劇痛讓記憶沸騰。墨九霄看見初代在蝕日鏡中封印了三百道未來,每道未來都是他死亡的瞬間;看見柳氏每月朔望之夜用鳳簪蘸血喂養寶鏡;最後是此刻的自己——鏡中倒影的瞳孔深處,初代的意識正在蘇醒。
\"用我的血洗鏡!\"蘇無音扯斷星紋鎖鏈,銀藍色的魂血潑灑在鏡麵。蝕日鏡突然迸發強光,將兩人拖入時空夾縫。當墨九霄再度睜眼時,晷針正指向末日景象:初代本體高踞青銅王座,腳下跪拜著三百個機械化的自己,而蘇無音被鑄成王座扶手上的琴靈雕像。
風雪從鏡中倒灌而入。墨九霄抱著昏迷的蘇無音衝出淵底時,蝕日鏡已在掌心碎成齏粉。那些琉璃碎片深深嵌入血肉,在皮下組成新的星圖。他抬頭望向血月,發現月輪邊緣浮現出青銅弩箭的虛影——與鏡中預兆的死亡場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