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蒸發的河床上,初代骨碑的棱角刺破巖層,碑身由數百節人類脊椎骨拚接而成。每一節脊骨表麵都浮凸著活物般的殄文,字痕在青紫色的磁場餘暉中蛇形遊走,像是被封印在碑中的怨靈。墨九霄的藤蔓脊椎突然痙攣——那些殄文的遊動軌跡,竟與他脊柱內初代汙染的蔓延路徑完全一致。藤蔓根須在皮下抽搐,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尖端不受控地刺向骨碑表麵。
“要用脊髓液為墨……”蘇無音消散前的指引在耳畔縈繞。墨九霄的饕餮右爪扣住骨碑頂端,爪尖暗物質結晶刮擦碑麵,迸出的火星點燃了空氣中殘留的腐蝕液。青煙騰起時,碑文突然暴起反擊——殄文字符化作青銅尖刺,如活蛇般紮入爪縫。血液順著碑文溝槽蜿蜒而下,卻在觸及碑底時被吞噬得一滴不剩,隻留下蛛網狀的暗金色血絲。
他撕開後背潰爛的皮肉,露出與藤蔓共生的脊椎。暗物質根須在骨縫間蠕動,每當靠近骨碑時便劇烈抽搐,仿佛初代在三百年前便預埋了禁製。饕餮爪刺入尾椎骨節的瞬間,金屬與骨骼摩擦的尖嘯聲刺破淵底。剜出的脊髓液並非透明,而是混雜著齒輪碎屑的暗金色濃漿,滴落時在巖麵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滴答!
第一滴髓液落在碑麵時,整座骨碑發出齒輪咬合的轟鳴。碑身脊椎節突然錯位重組,發出數百人同時折斷脊梁的脆響。殄文如活蛇般匯聚成星軌圖,墨九霄的複眼突然滲血——那些星軌的交叉點,赫然是柳氏在他嬰兒時期植入純陽靈心的穴位坐標!星軌的末端指向他此刻的傷口,仿佛三百年前便有人用殄文預言了他的苦難。
“還不夠……”碑文泛起饑渴的暗光,字痕扭動著爬向他的傷口。他再次將饕餮爪刺入脊椎,這次扯出的髓液中混著藤蔓根須。液滴觸及碑麵的剎那,骨碑深處傳出初代的冷笑,碑文鎖鏈破石而出,纏住饕餮右爪。鎖鏈表麵的倒刺竟是縮小版的千目鴆翼羽毛,每一片都刻著柳氏的鳳簪紋,剮蹭爪麵時發出嬰兒吮指般的濕黏異響。
“哢!”
鎖鏈驟然收緊,饕餮爪的暗物質結晶被勒出蛛網裂痕。墨九霄的瞳孔突然擴張——鎖鏈傳導的不僅是物理束縛,還有初代遺留的記憶殘片:三百年前,同樣的骨碑前,蘇無音被柳氏按在碑麵,初代用她的脊髓液寫下第一行殄文!她的慘叫聲與鎖鏈摩擦聲重疊,量子態的軀體在碑麵上留下銀藍色血漬,那些血漬此刻正從碑文縫隙滲出,凝成蘇無音殘破的麵容。
“原來你也是祭品……”他嘶吼著扯動鎖鏈,藤蔓脊椎的根須趁機紮入碑文。髓液中的柳氏dna與初代殄文產生共鳴,骨碑轟然中裂,露出內部封存的機械顱骨——那顱骨的太陽穴處插著半枚染血的星軌符,符咒表麵浮動的血珠竟與墨九霄的dna共振。顱骨眼窩內,密密麻麻的微型工蜂正破繭而出,它們的複眼閃爍著柳氏獨有的銀光。
墨九霄的饕餮爪捏碎顱骨,星軌符卻化作流光鑽入他的掌心。符咒在血肉中遊走,最終停駐在純陽靈心的裂痕處。一股陌生的記憶洪流湧入腦!醮驹谛呛鹋灥募装迳,手中把玩著墨九霄嬰兒時期的胎發,身後的培養艙內懸浮著三百具蘇無音的克隆體。
“你是我最完美的鑰匙……”初代的聲音混著引擎轟鳴,“從脊髓到心跳,皆為星門而鑄。”
記憶戛然而止。墨九霄的藤蔓脊椎突然暴走,根須刺入骨碑裂縫,將殘存的殄文盡數吞噬。碑文在他皮膚表麵重組為流動的刺青,每一筆都帶來神經灼燒的劇痛。他踉蹌著後退,卻發現河床巖層下伸出無數機械手掌——那些被骨碑吞噬的墨家先祖,正試圖將他拖入永恆的禁錮。
玉繭碎片在此刻迸發最後的量子熒光。蘇無音的殘影在強光中凝聚,她的手指穿透虛空,點在星軌符的烙印上。“毀掉……顱骨……”她的聲音支離破碎,量子態軀體被碑文中滲出的初代鎖鏈貫穿。墨九霄的饕餮爪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半顆燃燒的靈心,血焰順著鎖鏈逆流而上,將機械顱骨與先祖殘手燒成灰燼。
當最後一縷火光熄滅時,骨碑隻剩一堆焦黑的碎骨。墨九霄跪在廢墟中,藤蔓脊椎的根須已與碑文刺青完全融合。他的複眼穿透黑暗,窺見星海深處緩緩洞開的青銅巨門——門縫中,三百個蘇無音的克隆體正齊聲低語:“來吧……完成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