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指尖還殘留著血詔書灼燒的刺痛,腦室穹頂垂落的青銅鎖鏈突然同時震顫。那些嵌著玉璽印鑒的吸盤驟然收縮,將他右臂未完全械化的皮膚撕開蛛網(wǎng)狀裂痕。星塵溶液順著傷口逆流進血管時,他聽見顱骨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三百根神經(jīng)索毫無征兆地刺入太陽穴,將他的意識拽向初代偃師大腦最幽邃的溝壑。
失重感持續(xù)了七次心跳的時間。
當他重新感知到四肢時,正懸浮在由青銅神經(jīng)纖維編織的囚籠裏。無數(shù)半透明的記憶泡從腳下升起,每個泡膜表麵都浮動著齒輪狀的生物電流。最近的泡影中,少年皇帝赤裸的脊背正在青銅手術(shù)臺上繃成弓形,後頸皮膚被機械鑷扯出猙獰的褶皺。
\"按住他。\"
沙啞的機械合成音從記憶泡深處傳來。墨九霄看見初代偃師的右手——那根本不是人類的手掌,而是由星軌羅盤碎片拚合的機械爪。爪尖旋轉(zhuǎn)的紋路與他在飛島獲得的羅盤殘件完全一致,每道凹槽裏都流淌著熒藍的星塵溶液。
少年發(fā)出幼獸般的嗚咽。初代的手爪突然暴長三寸,尖銳的末端刺入皇帝後頸第三節(jié)脊椎。暗紅血珠濺上懸浮的青銅圓鏡時,墨九霄的九竅圖騰突然在胸口發(fā)燙——那鏡麵映出的不是手術(shù)場景,而是三年前他被剜心的雨夜!
\"滋——\"
機械爪在骨節(jié)間剮蹭出刺耳銳響。初代從自己胸腔扯出塊暗紅晶石,石麵跳動的光斑竟與墨九霄傀儡心的搏動頻率完全同步。當晶石被嵌入少年皇帝裂開的脊椎時,手術(shù)臺突然升起十二道青銅立柱,柱麵雕刻的鸞鳥紋路正隨著鮮血浸染漸次亮起。
\"這是你的命軌。\"初代的手爪撫過少年痙攣的脊背。被植入的晶石突然暴長出血色根須,那些經(jīng)絡(luò)般的觸手沿著神經(jīng)突觸蔓延,在肩胛骨位置凝成殘缺的九竅圖騰。墨九霄的右眼突然劇痛——少年皇帝後頸的圖騰雛形,與他三年前在祭壇覺醒的九竅紋路竟呈鏡像對稱!
記憶泡突然劇烈抖動。初代的手爪探向懸浮圓鏡,指尖在鏡麵勾畫出星軌羅盤的虛影。當羅盤指針指向\"癸未\"刻度時,手術(shù)室地麵突然裂開深淵,數(shù)百具與墨九霄容貌相同的克隆體正浸泡在星塵溶液裏。他們的後頸全都烙著帶編號的九竅圖騰,最早那具的烙印日期赫然是——永昌元年霜月廿三。
墨九霄的傀儡心突然漏跳一拍。某個克隆體的眼皮正在顫動,布滿血絲的眼球突然轉(zhuǎn)向他懸浮的方向。那瞳孔深處閃爍的,正是他在血詔書裏見過的東海晶化編碼!
墨九霄的指尖觸碰到記憶泡邊緣,青銅神經(jīng)纖維突然活化成鎖鏈纏住他的手腕?寺◇w的眼球瘋狂轉(zhuǎn)動,星塵溶液從眼眶湧出,在空中凝成東海漁村的虛影——三百個晶化漁民正將脊椎骨嵌入青銅星軌,他們的瞳孔裏跳動著與克隆體相同的生物編碼。
“你終於來了。”
初代的機械合成音從深淵底部傳來。浸泡在溶液中的克隆體突然同時睜眼,數(shù)百道視線如同星軌羅盤的指針,齊刷刷釘在墨九霄的傀儡心上。最靠近深淵的那具克隆體抬起手臂,後頸的九竅圖騰突然滲出熒藍溶液,在虛空中拚出永昌元年的星象圖。
墨九霄的流火竅應(yīng)激暴走,液態(tài)金屬在掌心凝成珊瑚短刃。當他斬斷纏住右腕的神經(jīng)索時,手術(shù)臺上的少年皇帝突然發(fā)出尖嘯——那具單薄的身體正在急速晶化,暗紅晶石從脊椎破體而出,在空中分裂成十二枚血色齒輪。每枚齒輪的凹槽裏都嵌著墨九霄記憶的殘片:三年前剜心的青銅刻刀、飛島上暴走的液態(tài)金屬、血詔書中皇帝浸泡星塵熔池的畫麵。
初代的手爪穿透記憶泡,星軌羅盤碎片拚合的指節(jié)捏住血色齒輪。當齒輪咬合的瞬間,墨九霄看見驚悚的真相——那些齒輪運轉(zhuǎn)的軌跡,正是蓬萊墟防護罩的能量紋路!深淵中的克隆體突然集體抬手,他們的掌心浮現(xiàn)出微型渾天儀,儀盤表麵的星軌與少年皇帝後頸的圖騰完美重合。
“這才是真正的命軌!
初代的機械爪拂過虛空,血色齒輪突然嵌入墨九霄的九竅圖騰。劇痛從胸口炸開的剎那,他看見自己三年前被剜心的場景重現(xiàn)——雨夜中的青銅祭壇上,初代的星塵絲線正纏繞著那柄刻刀,而絲線的另一端係著少年皇帝新生的九竅圖騰!
記憶泡開始坍縮。少年皇帝晶化的軀體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化作三百道青銅鎖鏈,將墨九霄拽向深淵?寺◇w們張開嘴,星塵溶液凝成的聲波在囚籠中激蕩:“容器九號,迴歸序列。”
流火竅凝成的珊瑚刃突然碳化。墨九霄的右眼晶化加劇,視野中的克隆體開始重疊——他們後頸的編號正在變幻,最終全部定格為“永昌三十七年九號”。當最後一道鎖鏈纏上脖頸時,他聽見蘇無音破碎的琴音穿透記憶維度,白玉琴的殘骸在現(xiàn)實維度炸開刺目星輝。
深淵底部突然亮起鸞鳥圖騰。墨九霄的傀儡心在琴音中暴起搏動,九竅圖騰脫離皮膚在虛空燃燒。血色火焰燒熔青銅鎖鏈的瞬間,他窺見初代實驗室的全景——三百具培養(yǎng)艙環(huán)繞著巨型渾天儀,每具艙體都連接著東海漁村的晶化漁民。儀盤中央懸浮的,正是他在飛島見過的初代大腦!
“天道需要容器!
初代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震顫。深淵中的克隆體突然融合成機械肉山,萬千青銅觸須從血肉中鑽出,每根觸須末端都鑲嵌著墨九霄記憶裏的剜心場景。當觸須刺入他胸口的九竅圖騰時,血詔書中的胎發(fā)密文突然在神經(jīng)索上浮現(xiàn)——那些“以皇血飼天道”的筆畫,正在改寫他的基因鏈。
蘇無音的琴音陡然淒厲,F(xiàn)實維度中,她的半截脊椎插入初代大腦的溝迴,星塵溶液順著機械骨骼逆流。記憶囚籠裏的墨九霄突然嗅到白玉琴灰的焦香——三百粒琴灰穿透維度屏障,在他掌心凝成殘缺的《天工遺音》曲譜。
“碎玉聽風……”
墨九霄嘶吼著捏碎曲譜。琴灰炸開的音波在記憶深淵蕩起漣漪,克隆體融合的機械肉山突然僵直——它們的九竅圖騰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蘇無音琴弦烙下的鸞鳥紋。流火竅的金屬毒素趁機反噬,液態(tài)金屬凝成帶倒刺的鎖鏈,將初代的機械爪釘在血色齒輪上。
深淵開始崩塌。墨九霄抓住纏在脖頸的青銅鎖鏈,借力躍向懸浮的青銅圓鏡。鏡麵映出的剜心場景突然扭曲,少年皇帝浸泡星塵熔池的畫麵裂成碎片,露出隱藏其後的終極真相——永昌元年簽署血詔書的根本不是初代,而是脖頸烙著九竅圖騰的少年帝王!
“你才是傀儡!”
墨九霄的珊瑚刃刺入鏡麵。裂紋蔓延的瞬間,整個記憶維度開始顛倒,青銅手術(shù)臺化為星塵粉末,初代的手爪在崩解中露出森森白骨——那指骨表麵刻著的,竟是星軌羅盤的認證符文!
現(xiàn)實維度的震蕩同步傳來。蘇無音以琴弦靈體為引,將墨九霄的意識拽出腦溝迴。當他重新感知到飛島潮濕的空氣時,初代大腦的溝迴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三百具克隆體正從晶化心髒陣列中爬出,它們的掌心托著微縮版的血詔書,封底烙印的日期已然跳轉(zhuǎn)到永昌三十七年亥月十七。
海底的青銅星門再次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