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意念尖嘯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兩枚共鳴的銅錢。墨九霄左手緊攥的“劫”字銅錢劇烈震顫,貫穿的裂痕邊緣迸出細微火星。下方黑巖上那枚“緣”字銅錢則猛地彈起寸許,又重重落下,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蘇無音背對深淵的身影依舊靜立,狂風(fēng)撕扯著她的衣袂。她對這無形的意念交鋒毫無所覺,如同風(fēng)暴中心一片即將墜落的枯葉。
來不及了!
墨九霄眼中血絲密布,空蕩的心竅深處,汙濁時砂的攪動被極致的危機感強行壓下。他猛地低頭,右手骨甲包裹的食指不顧一切地狠狠刺向自己肋下那道撕裂的傷口!
劇痛如同燒紅的鐵釺貫穿身體!指尖瞬間被溫?zé)岬囊后w浸透。他強忍著眩暈,沾滿鮮血的食指在冰冷的黑巖表麵,在那些暗褐色血跡暈開的殘缺星圖旁,急速劃動!
指尖與巖石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粘稠的血液隨著他的動作,在巖石上拖拽出歪斜而急促的筆畫。他要寫的是——“身後柱!魔女!”
五個字,用盡他殘存的氣力與最後的希望。
然而,就在最後一筆即將落成的剎那——
嗡!
一股龐大、冰冷、帶著絕對法則意誌的無形力量,如同整個時空本身凝聚成的鐵壁,毫無征兆地從四麵八方狠狠擠壓而來!這股力量並非攻擊他的身體,而是直接作用於他試圖“改變”既定軌跡的**行為**本身!
墨九霄感覺自己的右手食指如同被投入了萬載玄冰!動作瞬間遲滯到近乎凝固!指尖湧出的鮮血不再流淌,而是詭異地懸浮在半空,如同凝固的紅色淚滴。那尚未寫完的血字最後一筆,僵在巖石表麵,再也無法落下!
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順著他的手指,如同億萬根冰針,狠狠紮入他的意識核心!一種源自存在本源的、無法抗拒的排斥感與撕裂感瞬間爆發(fā)!仿佛他本身的存在,正在被這片時空強行剝離、抹除!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他喉間擠出!七竅之中,不再是之前的汙血,而是滲出粘稠的、顏色更深沉的暗紅液體!覆蓋右臂的骨羽護甲表麵,那些本就細密的裂痕瞬間擴大、蔓延!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的冰麵,發(fā)出細微卻令人心悸的崩裂聲!空蕩的心竅深處,汙濁時砂的攪動徹底停滯,化為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死寂!
反噬!時空法則對試圖篡改者的無情反噬!
他試圖警示的行為,觸碰了不可更改的因果鐵律!
懸浮的血滴因這股反噬力場而微微震顫。巖石上那未寫完的血字,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邊緣開始變得模糊、淡化,仿佛隨時會消失。
就在墨九霄的意識因劇痛和剝離感而瀕臨渙散之際,淵口的風(fēng)勢驟然加劇!
嗚——!
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旋風(fēng),毫無征兆地從蘇無音所在的平臺方向卷來!旋風(fēng)裹挾著砂石、枯草,如同一條狂暴的灰色土龍,瞬間掃過墨九霄所在的區(qū)域!
那幾滴懸浮的、暗紅的血珠,巖石上那未寫完的、正在淡化的血字,在這狂暴旋風(fēng)的席卷下,如同塵埃般被輕易卷起!
墨九霄眼睜睜看著自己用傷痛書寫的、殘缺的警示,連同那幾滴作為引子的暗褐色血跡,被灰色的旋風(fēng)裹挾著,瞬間脫離了他所在的巖石區(qū)域,向著與蘇無音位置相反的方向——淵口側(cè)後方,那片被嶙峋亂石半掩的、布滿古老風(fēng)蝕痕跡的初代偃師祭壇廢墟——急速卷去!
狂風(fēng)唿嘯,血滴與血字在風(fēng)中翻滾、拉長、變形,如同幾縷絕望的紅色絲線,迅速消失在亂石與塵埃之中。
狂風(fēng)卷著那抹絕望的紅色,消失在嶙峋亂石與塵埃的帷幕之後。墨九霄的身體在時空反噬的餘波中劇烈顫抖,每一次細微的痙攣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尤其是肋下那強行刺破的創(chuàng)口,溫?zé)岬难赫皇芸匮u地滲出,順著骨羽護甲的縫隙滴落,在身下的黑巖上積成一小灘粘稠的暗紅。空蕩的心竅一片冰冷的死寂,汙濁時砂如同凍結(jié)的鐵渣。視野邊緣發(fā)黑,意識在劇痛與剝離感的撕扯下?lián)u搖欲墜。
淵口的風(fēng)依舊在嗚咽,卷起的砂礫擊打在巖石上,發(fā)出細碎密集的聲響。蘇無音的背影在狂風(fēng)中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對身後陰影裏潛伏的魔女,對咫尺之外發(fā)生的慘烈反噬,毫無察覺。
墨九霄咬破舌尖,一股濃烈的腥甜在口中彌漫開來,強行壓下一波眩暈。他掙紮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視線穿透塵埃,死死鎖定狂風(fēng)卷走血書的方向——那片半掩在亂石叢中、布滿歲月風(fēng)霜的初代偃師祭壇廢墟。
灰色的旋風(fēng)裹挾著那幾點暗紅,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精準無比地撞向祭壇中心區(qū)域——一塊斜插在地麵、斷裂了半截的巨大玄武巖碑基。
噗…噗噗…
幾點粘稠的血珠率先撞在冰冷的、布滿龜裂紋路的碑基表麵。血珠並未四濺滑落,而是如同擁有了生命般,瞬間沿著碑基上那些深邃的、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的古老裂縫,向內(nèi)滲透!暗紅的液體在青黑色的巖石裂縫中急速蔓延、暈染,如同注入幹涸河床的溪流。
緊接著,那被狂風(fēng)撕裂、拉長變形的血字殘痕——那幾個歪斜卻透著最後警示的筆畫——也被旋風(fēng)狠狠拍在碑基之上!
沒有聲響。血字殘痕如同烙印般,瞬間印刻在粗糙的巖石表麵。但更詭異的是,這些血痕並未停留在表麵,而是如同被碑基內(nèi)部某種力量吸引,同樣順著那些縱橫交錯的裂縫,急速地向下滲透、延伸!
短短數(shù)息,那些暗紅的血跡,便如同擁有生命的暗河,在碑基深處錯綜複雜的裂縫網(wǎng)絡(luò)中流淌、交匯、重新組合!
墨九霄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到,在那塊巨大的玄武巖碑基深處,那些被暗紅血跡浸染的裂縫,正發(fā)生著驚人的變化!
血跡流淌過的軌跡,不再僅僅是填充裂縫。它們在某種無形的力量引導(dǎo)下,開始沿著裂縫的脈絡(luò),自行延伸、轉(zhuǎn)折、勾勒!原本雜亂無章的巖石裂痕,在暗紅血跡的“描繪”下,竟逐漸顯露出一種極其精密、蘊含著某種玄奧時空韻律的——星軌紋路!
這新生的星軌紋路並非覆蓋在表麵,而是深深烙印在碑基的巖石內(nèi)部,如同天然生成的暗色脈絡(luò)。紋路複雜而流暢,與祭壇廢墟上那些古老風(fēng)蝕的原始刻痕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共生。新生的暗紅紋路散發(fā)著微弱卻清晰的空間波動,與墨九霄神魂深處烙印的、指向未來某處的星圖坐標,隱隱產(chǎn)生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冰冷的共鳴。
這血書……這絕望的警示……竟以這種方式,化為了祭壇廢墟中一道隱秘的、指向未來的星軌烙印!
就在這新生星軌紋路徹底成型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低沉、仿佛從大地深處傳來的震動,極其輕微地掃過整個祭壇廢墟。覆蓋在廢墟表麵的厚厚塵埃被震得簌簌滑落。
一道微弱的、帶著冰冷青銅色澤的光暈,如同沉睡巨獸睜開的眼縫,極其短暫地從那塊被血染星軌的玄武巖碑基深處,一閃而逝。光暈掃過之處,那些新生的暗紅星軌紋路,仿佛被注入了最後的生機,微微亮了一下,隨即徹底隱沒於青黑色的巖石內(nèi)部,再無痕跡可尋。
祭壇廢墟重歸死寂,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唯有墨九霄身下那灘尚未幹涸的暗紅血跡,和他肋下持續(xù)滲出的溫?zé)幔C明著那場徒勞的掙紮與冰冷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