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開皇三年夏，關中大地赤日炎炎，仿佛一枚大火球壓在頭頂，烤得黃土冒煙。蔡佳軒與王嘉馨離開長安一路向西，行至驪山腳下時，忽見道旁田地裏橫七豎八躺著幾個農夫，骨瘦如柴的身軀上落滿白花花的鹽霜——那是汗水蒸發後留下的痕跡。


    “夫君快看！”王嘉馨袖中九龍劍穗突然泛出青光，指向五裏外的村落。但見村口大槐樹下圍聚著人群，哭聲此起彼伏，卻又壓抑得如同悶雷在地底滾動。其中一聲尖銳的啼哭尤為刺耳，卻又戛然而止，仿佛被無形之手扼住咽喉。


    二人施展輕功，幾個縱躍間便到了村口。眼前景象觸目驚心：大槐樹的枝葉已被啃食殆盡，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樹下跪著一位婦人，懷中抱著一個未滿月的嬰兒，嬰兒的小臉已憋得發紫，而婦人的雙手正死死掐住孩子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嬰兒細嫩的皮膚。


    “烏蘭！你瘋了不成！”村中年長者撲上去扯開婦人的手，“虎毒尚不且食子，你、你怎麼能……唉！”


    那婦人烏蘭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爹戰死在玉門關，俺連奶水都沒有！與其讓他餓死，不如早點去陰間投胎，免得在陽世遭罪啊！”她蓬頭垢麵，雙眼通紅如血，衣襟上結著層層硬痂——那是幹涸的乳汁與血水混合而成。


    蔡佳軒見狀，忙取出懷中玉淨瓶，倒出一滴甘露喂入嬰兒口中。說來神奇，那原本奄奄一息的嬰兒忽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小手小腳亂蹬，竟是有了生氣。王嘉馨則解下腰間水囊，遞給烏蘭：“大姐且喝些水，這是天山雪水，可暫解饑渴。”


    烏蘭捧著水囊顫抖不已，忽然撲通跪倒在地：“多謝仙長救命！可我們月牙村已三月未見滴雨，地裏的莊稼全枯了，井水也見底了……再這樣下去，全村老少都得餓死啊！”


    暮色四合時，蔡佳軒與王嘉馨被請到村長家中。所謂“家”，不過是間土坯房，牆角堆著幾袋麥麩，散發著黴味。村長李翁取出半塊硬餅，掰成兩半：“二位仙長莫嫌棄，這是俺們最後的存糧了。”


    王嘉馨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老丈且說說，這月牙村據說向來風調雨順，何以突然遭此大旱？”


    李翁長歎一聲，從牆上取下一幅破舊的羊皮地圖，攤在土炕上：“不瞞仙長，我們村本有一眼月牙泉，泉水清冽甘甜，滋養著方圓十裏的土地。三年前，朝廷征發民夫修建驪山陵墓，說是要斷了‘王氣’，結果工程完畢後，月牙泉便莫名幹涸了。俺們試過打井，可挖到三十丈深仍是幹土，倒是挖出不少刻著符咒的青磚，像是鎮壓著什麼……”


    蔡佳軒聞言，竹杖輕點地麵，閉目凝神。但見竹杖尖端泛起微光，如同一柄探針深入地下。盞茶工夫後，他睜開眼道：“地下三尺有青磚砌成的八卦陣，陣眼處插著一根斷劍，劍氣阻隔了地下水脈。此乃厭勝之術，專為斷人風水命脈而設。”


    “厭勝之術？”李翁渾身一顫，“難道是修陵墓的術士所為？他們當年說‘開泉眼，泄王氣’，俺們還以為是造福百姓，沒想到……”


    王嘉馨輕撫烏蘭懷中的嬰兒，目光冷冽：“修陵墓者為求帝王家萬年基業，不惜斷人村落水源，此等行徑與妖魔何異？夫君，且讓我破了這陣，還月牙村百姓公道。”


    子時三刻，月黑風高。蔡佳軒與王嘉馨潛至驪山陵墓西側，果見一座八角形石陣隱在荒草中，每角立著一根石柱，柱上刻著“乾”“坤”“震”“巽”等卦象，中央插著半截青銅劍，劍身上鏽跡斑斑，卻仍有淡淡煞氣透出。


    “此乃‘八卦鎖龍陣’，以斷劍鎮住地脈龍氣。”蔡佳軒竹杖一揮，一道青光擊中陣眼，“當年修建陵墓的術士為討好帝王，竟用如此陰毒之術，難怪關中連年大旱。”


    石陣震動，斷劍發出嗡鳴。王嘉馨趁機拋出九龍劍穗，如靈蛇般纏住劍身，輕輕一拔便將其取出。剎那間，地下傳來潺潺水聲，仿佛千萬條蚯蚓在泥土中鑽行——那是斷絕五年的地下水脈重新貫通。


    二人迴到月牙村時，村民們已在村口搭起祈雨臺。烏蘭抱著嬰兒，與眾人一同跪在臺前，齊聲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下民盼甘霖之降……”


    蔡佳軒踏上祈雨臺，竹杖直指蒼穹：“天地無私，豈容人間有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今破厭勝之術，複月牙之泉，說罷，口中念念有詞，開始施展那五雷法 。


    隻見他手中緊握竹杖，猛地向下一劈，口中大喝一聲。剎那間，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風雲變幻，烏雲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迅速聚攏，層層疊疊地堆積起來，將陽光完全遮蔽，天地間陷入一片昏暗。緊接著，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狂風唿嘯著席卷而來，吹得眾人幾乎站立不穩。風聲中，隱隱傳來蔡佳軒那神秘的咒語聲，仿佛在與天地溝通。隨著咒語的持續，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將整個大地照得亮如白晝。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響起，那雷聲猶如千軍萬馬奔騰，地動山搖，讓人心驚膽戰。每一道閃電、每一聲雷鳴，都似乎在展示著五雷法的強大威力。蔡佳軒並未停止，他再次揮動令牌，快速地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此時，天空中的烏雲愈發濃厚，雲層中電蛇狂舞，無數道閃電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震撼的畫麵。望四海龍王速降甘霖，救蒼生水火！”話音未落，便見東南方烏雲密布，隱隱有龍鱗閃爍…


    王嘉馨也取出寒光劍，挽了個劍花，劍氣化作甘霖灑向大地：“諸位父老勿驚，此乃東海龍王奉旨降雨。”說罷，她輕吟《祈雨咒》：“青帝行春，雨師灑露，五穀豐登，萬方安堵……”


    大雨傾盆而下，足足下了三個時辰。蔡佳軒站在村頭，望著幹涸的河床漸漸注滿清水，龜裂的土地重新變得濕潤，心中感慨萬千：“世人皆道帝王家威嚴赫赫，卻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座皇陵斷人泉。這天下蒼生的福祉，何時才能真正入了上位者的眼？”


    王嘉馨輕撫他的頭發，柔聲道：“夫君莫要憂心，天道輪迴自有公斷。你瞧這雨——”她伸手接住一滴雨珠，“看似柔弱，卻能滋潤萬物。正如你我行走世間，以慈悲為懷，以正道為劍，終能劈開迷霧，還人間清明。”


    次日清晨，月牙泉重新湧出泉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雲。烏蘭抱著嬰兒來到泉邊，將一枚銅錢投入水中：“泉神爺莫怪，待俺們熬過這一劫，定當重塑金身，日日供奉。”


    蔡佳軒見狀，搖頭笑道：“大姐無需謝泉神，要謝便謝自己心中的善念。若不是你昨日放下執念，救了孩子，這甘霖怕是也難降得這般及時。”


    李翁領著村民們趕來，手中捧著新蒸的麥餅：“仙長救了俺們全村性命，若不嫌棄，便請留下吃頓粗茶淡飯吧。”


    王嘉馨望著村民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輕輕點頭：“也好。隻是這麥餅——”她取出前些日子仿製的神農鼎，將餅投入其中，再取出時已變成香氣四溢的素餅，“摻了些靈芝碎屑，可增強體質，免生疫病。”


    眾人分食素餅，感激涕零。蔡佳軒望著遠處重新泛綠的田野，忽然想起老子所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卻又覺不然——天地本無善惡，善惡皆在人心。若人人皆存善念，又何愁天下不太平？


    是夜，二人辭別月牙村，繼續踏上西行之路。身後傳來孩童的歌謠：“月牙泉，泉月牙，滴滴甘露潤農家。仙長揮劍斷魔障，從此年年種桑麻……”歌聲清亮，穿過夜幕，融入漫天星鬥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