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巔雲霧如潮,蔡佳軒手持竹杖禦空而行,望著腳下翻湧的靈脈之氣。自辭別妙一真人等蜀山群仙,二人已在這昆侖界中遊曆數月,雖不見蜀山眾人蹤跡,卻常於雲深之處見青霞紫電掠過,知是仙家門派行跡。王嘉馨同行於身側,寒光劍鞘上的九龍劍穗隨風輕擺,與她鬢間玉簪相映成輝。
“此乃東方靈脈中樞!辈碳衍幹讣夥鬟^一塊刻滿古篆的青石,石上“青冥”二字曆經萬年仍清晰如昨,“傳聞盤古開天辟地,四肢化為四極,此處當是青龍之筋所化!痹捯粑绰,天地忽然震顫,遠處群山間騰起四道流光——赤、青、白、玄四色光芒破雲而出,恍若四柄利劍直插霄漢。
王嘉馨眉峰微蹙,袖中雌寒光劍隱隱作響:“是瑞獸氣息。”但見那紅光化作朱雀,振翅間火羽紛揚,所過之處靈脈之氣如沸湯翻湧;青光化身為青鸞,長鳴婉轉間銜來漫天碧草,所落之處生機盎然;白光凝聚成白虎,利爪踏碎虛空,每一步都震得山脈轟鳴;玄光則化為玄武,龜蛇纏繞間掀起滔滔水浪,竟將靈脈之氣凝成冰晶。
四大瑞獸圍聚於靈脈核心處,那是一座狀若蓮花的峰巒,中央凹陷處盈滿乳白色靈液,正是靈脈精華所在。朱雀昂首啼鳴,火舌卷向靈液;白虎怒吼震山,前爪已按在蓮花峰邊緣;青鸞斜掠而過,尾羽掃起碧浪欲將二獸隔開;玄武則沉入地下,剎那間蓮花峰四周湧起冰牆,將靈液牢牢圍住。
蔡佳軒竹杖輕點,二人化作兩道清風掠至山腰。近觀之下,四獸神態各異:朱雀目若赤金,喙爪皆有南明離火流轉;白虎周身毫毛如霜雪,額間“王”字泛著冷冽金光;青鸞翎羽璀璨如翡翠,尾端卻有幾縷焦黑,顯是曾與朱雀交過手;玄武龜甲上布滿裂紋,蛇首吞吐間竟有血絲滲出。
“靈脈本無主,何必定要爭個你死我活?”王嘉馨開口,聲如清泉擊石,四獸動作皆是一滯。白虎轉頭望來,目中兇光不減,卻似有猶豫之色。朱雀卻不耐,火羽再度揚起,直向青鸞撲去。
蔡佳軒竹杖橫揮,一道青芒如匹練般掃過,將朱雀的火焰阻於丈外:“在下修道者蔡佳軒,這位是拙荊王嘉馨。我等途經此地,見諸位在此相爭,可否暫息怒火,聽我等一言?”
青鸞忽然振翅飛起,繞著二人盤旋三匝,鳴聲中竟帶幾分哀婉。玄武蛇首輕晃,冰牆上浮現出古老符文,似在訴說靈脈之爭的緣由。王嘉馨素知瑞獸通靈,凝神細觀,隻見冰紋中映出畫麵:千年之前,靈脈旺盛時,四獸各守一方,相安無事;然近年靈脈漸弱,精華凝聚之處日少,四獸為護所守之地,不得不爭奪核心靈液。
“原來是靈氣匱乏之故!辈碳衍庉p撫竹杖,當年煉化此杖時,曾以先天一氣溫養,此刻杖中隱隱有清氣流轉,“我等雖無大能,卻略懂聚靈之法。若諸位信得過,容我二人一試,或可讓靈脈重歸豐沛!
白虎低吼一聲,踏前半步,卻被青鸞以翅尖攔住。朱雀目露疑色,卻收了火焰,與玄武各自退開丈許。蔡佳軒向王嘉馨點頭,二人並肩而立,同時掐訣。但見蔡佳軒竹杖點地,青氣如蛛網般蔓延,將蓮花峰籠罩;王嘉馨則拔出雌寒光劍,劍光如練,與雄劍遙相唿應,在空中劃出陰陽魚圖案。
靈脈之氣果然不再四溢,而是順著青氣匯聚向蓮花峰中央。四獸見狀,目中兇光漸退,竟各自盤坐下來,似在助二人聚靈。忽然,遠處天際傳來龍吟,一條虛影自靈脈深處浮現,正是當年盤古口吐青龍的殘魂,龍目開合間,有金光落入靈液之中。
蔡佳軒心中震動,知是機緣巧合,忙催動火靈竹杖,將青龍殘魂的力量引入靈脈。王嘉馨則取出九龍劍穗,拋向空中,劍穗化作九條青鱗巨龍虛影,環繞蓮花峰遊走,竟是引動了領悟大地的龍靈之力。
半個時辰後,靈液已盈滿蓮花峰凹陷處,且色澤比先前更勝三分,隱隱有虹光流轉。四獸同時起身,朱雀昂首鳴謝,白虎伏地頷首,青鸞銜來一枚靈果置於王嘉馨掌心,玄武則吐出一顆龜甲丹遞給蔡佳軒。
正當此時,天地間忽然響起鍾磬之音,一道青霞自東方而來,中有仙人騎鶴而至。蔡佳軒瞳孔微縮,見那仙人手持玉柄拂塵,正是蜀山劍俠傳中曾提及的長眉真人座下弟子——但見其衣袂飄飄,不似凡俗,卻未言明身份,隻遙遙一禮:“二位道友妙法通神,此靈脈之爭既解,後續尚有玄機,望多保重!毖杂,青霞消散,仙人已不知所蹤。
王嘉馨輕撫掌心靈果,隻覺果香中含著無盡生機:“此果名曰‘碧藕金丹’,乃青鸞棲身之處的靈物。看來瑞獸並非不通情理,隻是為勢所迫!辈碳衍廃c頭,望著四獸各自歸位,心中卻泛起疑慮——那仙人提及“後續玄機”,莫非靈脈之爭背後另有隱情?
白虎行至山腳,忽然迴首望向二人,目中竟有懇請之意。蔡佳軒心領神會,知是請他們暫留守護靈脈。與王嘉馨對視一眼,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決斷。於是尋得一處巖洞,以五行遁法布下結界,權作臨時居所。
是夜,明月高懸,靈脈之氣化作熒光漫天飛舞。蔡佳軒坐在洞口,以竹杖輕點地麵,默運玄功助靈脈恢複。王嘉馨則取出瑤琴,指尖輕撥,琴聲中竟含著《度人經》的韻律,四獸聞聲,皆踏月而來,靜臥於洞外聆聽。
忽有清風拂過,帶來一縷似曾相識的劍氣。蔡佳軒心中一動,抬眼望向西方,卻隻見雲海蒼茫。他知曉,昆侖界中雖暫別蜀山眾人,卻終有一日會再遇仙緣,而眼前的靈脈之爭,或許隻是更大劫數的開端……
三日後,蓮花峰靈液已衍生出九株玉蓮,每株皆有三尺高下,花瓣上流轉著五行靈光。青鸞忽然振翅升空,長鳴之聲響徹寰宇,其餘三獸亦昂首相應,竟似在舉行某種儀式。蔡佳軒與王嘉馨不敢怠慢,起身立於靈脈之畔,隻見四獸各自吐出一枚內丹,懸浮於玉蓮上方,內丹光芒與靈液相融,竟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幅星圖。
“是周天二十八宿圖!蓖跫诬爸讣恻c在劍柄,雌寒光劍嗡鳴不已,“當年在烏衣巷中,曾聽謝道韞夫人談及星象之學,此圖似與昆侖界靈脈走向相關!辈碳衍幹裾容p揮,引動靈脈之氣與星圖共鳴,剎那間,天地變色,原本無形的靈脈竟化作條條光帶,縱橫交錯如蛛網,直抵昆侖界深處。
白虎忽然開口,聲音如洪鍾震耳,卻帶著幾分沙。骸拔裟觊L眉真人曾布下‘周天星鬥聚靈陣’,以四大瑞獸為陣眼。今靈脈枯竭,陣法殘缺,我等不得不爭核心靈液以維係陣基。”蔡佳軒聞言一驚,長眉真人乃蜀山開派祖師,其留下的陣法竟與四大瑞獸相關,難怪此前那仙人提及“玄機”。
青鸞接著說道:“陣眼若毀,昆侖界靈脈盡斷,人間亦將遭逢大劫。我等雖為瑞獸,卻也知護佑蒼生之責,隻是……”話音未落,朱雀接口,鳴聲中帶著幾分悲涼:“千年以來,凡人崇仙慕道,卻不知愛惜靈脈,濫采濫伐者有之,以邪法汲取靈氣者有之,我等雖竭力守護,卻獨木難支!
王嘉馨歎道:“世人皆求長生,卻忘了‘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之理。昔年在北地,見那國師以童男童女煉藥,正是貪欲作祟!毖粤T,她取出王氏玉佩——雖已與家族決裂,卻始終將這玉佩帶在身邊,此刻玉佩光芒大盛,竟與靈脈中的龍脈之力相唿應。
蔡佳軒忽有所悟,竹杖直指天際:“我有一法,或可補全陣法。需借諸位內丹一用,以靈脈為紙,劍氣為筆,重繪星圖。”四獸相視一眼,朱雀率先點頭,其餘三獸亦無異議,內丹再度升空,化作四道流光融入蔡佳軒竹杖。
但見蔡佳軒周身青光大盛,竹杖如椽,在虛空中劃出先天八卦,王嘉馨則持雌寒光劍,以身為筆,在八卦陣中舞出“太初劍意”。二人心意相通,竟在剎那間合二為一,竹杖與劍光交織,將周天星鬥圖重新勾勒,靈脈光帶隨之震動,如活物般蜿蜒遊走,最終在蓮花峰上空凝成一座巨大的星鬥陣盤。
四獸內丹歸位時,各自氣息萎靡,卻目露欣慰。玄武沉聲道:“陣法已成,靈脈可保千年無虞。隻是……”龜甲上裂紋突然擴大,蛇首吐出鮮血,“我等為陣眼,需鎮守四方,再無自由之身!
青鸞忽然展翅,將口中靈果投入王嘉馨懷中:“此果可助道友突破境界,望日後能代我等看護靈脈,教化世人!辈碳衍幷妻o,卻見青鸞已化作青光飛向東方,白虎、朱雀、玄武亦各自歸位,化作四座山峰,牢牢鎖住靈脈四極。
王嘉馨望著四獸化作的山峰,眼中泛起淚光:“原來瑞獸之爭,竟是為了天下蒼生。世人皆謂妖邪可惡,卻不知真正可惡的,是人心之貪。”蔡佳軒輕撫她肩頭,竹杖輕點地麵,引靈脈之氣在四峰間布下結界:“待我等證道之後,定當廣傳道法,讓世人知曉‘順天者存,逆天者亡’之理。”
是夜,昆侖山巔降下甘霖,靈脈之氣化作甘霖灑向人間,所過之處,枯木逢春,病者痊愈。蔡佳軒與王嘉馨在巖洞中端坐,忽聞遠處傳來禦劍之聲,卻見一道紫郢劍光破空而來,正是李英瓊的劍光——卻在臨近時忽然轉向,隻留下一片紫霞,似是故人遙相致意。
“妙一真人曾言,昆侖界與蜀山雖分屬兩脈,卻同屬玄門!辈碳衍幫舷枷⒌姆较颍按碎g事了,或許該去蜀山走一遭,與諸位仙長共商護世之策!蓖跫诬包c頭,取出九龍劍穗輕輕撫摸,穗上九龍紋路竟隱隱有騰飛之勢:“當年贈劍穗時,隻道是兒女情長,如今方知,這小小劍穗,竟也牽係著天下靈脈!
忽然,靈脈深處傳來龍吟,一條由靈氣凝聚的青龍虛影浮現,龍首向二人點了三下,隨即吐出一枚玉簡,化作流光落入蔡佳軒手中。展開玉簡,內中竟刻著“昆侖劍俠傳”三字,字跡蒼勁古樸,似是長眉真人親筆。
“這是……”王嘉馨湊近觀看,見玉簡中記載著昆侖界曆代劍俠事跡,最後一頁卻是空白,似是等待二人書寫。蔡佳軒會心一笑,以竹杖為筆,以靈脈之氣為墨,在玉簡上寫下“蔡佳軒、王嘉馨”之名,字跡剛落,玉簡便化作青光融入二人眉心。
從此,昆侖界多了兩位劍俠,世人但見青竹劍光縱橫天地,卻不知這對神仙眷侶曾在靈脈之畔,以慈悲心化解瑞獸之爭,以浩然氣重鑄星鬥大陣。而那四大瑞獸化作的山峰,從此被稱為“四靈峰”,每到月圓之夜,仍可見四色光芒衝天而起,似在訴說著一段關於守護與犧牲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