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硫磺味彌漫在寒潭村上空，楚無塵握著柴刀的手微微發抖。七十二盞天燈在夜空中明明滅滅，像極了昨夜潭底升起的幽藍光點。他低頭看向掌心，那道蓮花狀金紋正在皮下遊走，仿佛活過來的刺青。


    \"塵哥兒，該去祠堂了。\"阿蕪提著祭品籃走來，發間別著新采的野薑花。少女頸間掛著冰藍色草葉編織的香囊，那是今晨他們在潭邊發現的異草——但凡靠近此物三丈內，盛夏的蚊蟲都會凍成冰渣墜落。


    楚無塵剛要開口，左手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金紋順著小臂蔓延至肘部，沿途的皮膚開始呈現半透明狀，隱約可見血管中流淌著淡金色液體。阿蕪驚唿著後退半步，祭品籃打翻在地，滾出的山果在觸及少年腳邊時瞬間結霜。


    \"快走！\"楚無塵猛地推開少女。天空傳來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原本皎潔的滿月此刻泛著血光。村口那株千年古槐的樹皮片片剝落，露出內部漆黑的骨質結構——這根本不是槐樹，而是某種生物的角！


    地麵開始劇烈震顫。祠堂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楚無塵看到七十二盞天燈同時炸成火球。燃燒的竹骨如流星墜落，其中一盞正砸在陳伯家的茅草屋頂上�；鹕嘬f起的瞬間，他聞到了腐肉燒焦的惡臭。


    \"噬魂虺！是魔淵妖獸！\"老村長淒厲的嘶吼穿透夜空。楚無塵轉身將阿蕪護在身後，看到十丈外的土牆轟然倒塌。月光下，三丈高的蛇形生物緩緩立起，暗紫色鱗片開合間滲出黑霧。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怪物頭部竟長著七張人臉，正是昨日參加祭祀的村民！


    妖獸其中一張麵孔突然轉向他們。那是獵戶趙三的臉，此刻卻扭曲成詭異的笑容：\"楚家小子...把你的眼睛給我...\"聲音像是用鈍刀刮擦鐵板，震得少年耳膜滲血。阿蕪死死抓住他的衣角，香囊裏的冰藍草葉瘋狂生長，在兩人周圍結成霜甲。


    \"跑！往困龍淵跑！\"楚無塵將柴刀橫在胸前。掌心金紋已蔓延至肩頭，整條左臂覆蓋著冰晶鎧甲。他清晰感受到寒潭深處有某種力量在與自己共鳴，仿佛萬千根冰針刺入骨髓。


    噬魂虺的尾部掃過祠堂廢墟，裹挾著黑霧砸來。楚無塵本能地揮動左臂，寒潭方向突然傳來巨響。一道水桶粗的冰棱破空而至，將妖獸尾部釘入地麵。冰棱上流轉的金色紋路與他手臂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少年福至心靈，左手虛握。更多冰棱從潭心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織成牢籠。但每凝聚一根冰棱，他的瞳孔就蒙上一層白翳，視野開始出現重影。


    \"喀嚓！\"令人膽寒的碎裂聲響起。噬魂虺七張人臉同時張開嘴，噴出墨綠色毒火。冰牢在高溫中汽化，升騰的白霧裏突然探出三根骨刺，直取楚無塵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阿蕪扯下香囊拋向空中。冰藍草葉遇風即長，綻放出九朵霜花。極寒之氣瞬間凍結骨刺，餘波甚至將噬魂虺的鱗片凍出裂紋。少女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發梢結滿冰晶——這顯然超出了凡人之軀的承受極限。


    \"阿蕪！\"楚無塵目眥欲裂。左臂冰甲突然崩裂，金色血液滴落處，地麵生長出尖銳的冰淩。他發瘋似的衝向妖獸，沒注意到頭頂雷雲正在匯聚。


    噬魂虺腹部的人臉突然睜開雙眼，竟是失蹤多日的樵夫王五。那張臉扭曲著喊道：\"小心天劫！\"話音未落，一道紫色雷霆劈開雲層，精準命中楚無塵的天靈蓋。


    世界在瞬間失去色彩。少年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僵立原地，左眼瞳孔完全化作金色，右眼卻漆黑如墨。他看見無數絲線從村民體內延伸而出，最終都匯聚在妖獸心髒位置——那裏懸浮著一顆跳動的黑色晶石，每搏動一次就有新的因果線滋生。


    \"原來這就是劫眼...\"楚無塵喃喃自語。雷霆在他體內奔湧，卻意外打通了某些閉塞的經脈。當他再次揮動左臂時，整片雷雲都被扯向掌心，凝聚成跳動的電球。


    噬魂虺發出淒厲的哀嚎，七張人臉相繼脫落。黑色晶石暴露的剎那，楚無塵將電球擲出。耀眼的雷光中，他隱約看到晶石內部封存著半枚玉符，樣式與老村長珍藏的\"潭神祭器\"極其相似。


    爆炸的氣浪將少年掀飛十餘丈。後背撞斷古槐的瞬間，他聽到丹田傳來瓷器碎裂般的聲響。溫熱液體從嘴角溢出，竟是泛著金光的血。


    濃煙散去，噬魂虺所在的位置隻剩焦黑深坑。楚無塵掙紮著爬向昏迷的阿蕪，發現少女心口插著半片冰藍草葉——那葉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血肉，在皮膚表麵形成霜花狀紋路。


    \"無量天尊。\"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楚無塵抬頭望去，隻見邋遢老道倒懸在古槐枝頭，腰間玉佩刻著玄奧的星圖。最令他震驚的是，玉佩中心嵌著的黑曜石，竟與噬魂虺體內的晶石材質完全相同。


    老道翻身落地，渾濁的雙眼突然精光四射：\"小子，你方才用的可是無相...\"話未說完，遠處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寒潭方向升起九道水龍卷，每道旋渦中都若隱若現著青甲女子的身影。


    楚無塵感覺意識正在消散。最後看到的畫麵，是老道用桃木劍劃開手腕，將血滴在自己眉心。溫熱的液體流入眼眶，暫時壓製住了左眼躁動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