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水泛起詭異的金紅色，夜璃赤足踏在浮冰上。七十二盞幽冥燈在她周身盤旋，燈芯裏跳動著熟悉的麵孔——都是被紫微宮主篡改記憶的輪迴者。當她彎腰掬水時，水麵映出的卻是魔淵聖女冷豔的臉。


    \"你不過是他第八世的情劫。\"聖女指尖穿透水麵，波紋中浮現楚無塵血戰紫微宮的畫麵，\"而我是混沌初開時就存在的...\"


    夜璃突然將整條手臂插入忘川，抓出個掙紮的陰兵。士兵鎧甲縫隙裏鑽出黑色晶石，她毫不猶豫吞入腹中：\"那就看看誰能吞噬誰！\"


    劇痛席卷神魂的剎那，往生河畔的曼陀羅同時綻放。每朵花蕊中都站著個楚無塵，他們或持劍或拈花，齊聲低語：\"阿蕪，來尋我的朱砂淚...\"


    寒潭村祠堂金光衝天，泥塑表麵的彩漆寸寸剝落。當最後一層陶土墜地，走出的金甲神將額生三眼，手中方天戟竟是用百姓供奉的香火鑄成。


    \"魔頭楚無塵禍亂三界！\"神將揮戟指向九嶷山，聲音響徹七十二王朝，\"凡誅殺此獠者，可得永生道果！\"


    陸昭在軍帳中驚醒，發現掌心浮現誅魔令紋。當他掀開帳簾時，三十萬修士已列陣雲端，每個人的瞳孔都跳動著金色火苗——那是新天道種下的信仰之種。


    \"楚師兄...\"陸昭按住腰間震顫的佩劍，劍鞘上不知何時爬滿黑色晶石，\"對不住了...\"


    紫微宮主浸泡在血池中，青銅箭鏃正在重塑他的脊椎。每節骨殖成型時，就有個輪迴者爆體而亡，他們的精血順著歸墟暗流匯入池中。


    \"不夠...還不夠...\"他抬手撕裂虛空，抓出正在渡劫的修士，\"當年你抽我仙骨，如今我要這天下修士陪葬！\"


    血池突然沸騰，池底升起三千冰棺。棺中沉睡的竟都是楚無塵的轉世身：有垂髫稚子，有暮年老者。紫微宮主咬破指尖，在每具棺槨刻下逆轉陣法：\"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楚無塵在雲海踉蹌跌落，額間重瞳滲出混沌血淚。眼前景象開始虛實交錯：時而看到阿蕪在忘川垂淚，時而見夜璃在歸墟狂笑。最可怕的是每當他運轉靈力，就會有對應的轉世身暴斃而亡。


    \"找到你了。\"金甲神將破空而至，方天戟攪碎百裏流雲。楚無塵揮劍格擋時，戟尖突然化作百姓跪拜的場景——那些曾被他拯救的村民，此刻正在虔誠詛咒！


    青冥劍發出悲鳴，劍柄朱砂淚突然離體飛向歸墟。楚無塵分神的剎那，方天戟貫穿他右肩，信仰之火順著傷口灼燒神魂。


    \"你看。\"神將扯開胸甲，露出跳動的金色心髒，\"這才是眾生需要的天道...\"


    楚無塵突然握住戟桿借力前衝，任由戟刃穿透胸膛。在幾乎貼麵的距離，他額間重瞳映出神將核心的真相——金心中囚禁著十萬生魂，正是當年寒潭村被獻祭的百姓！


    混沌血滴落雲海，化作紅蓮業火。楚無塵徒手撕開神將胸膛，十萬生魂哀嚎著湧入重瞳。金甲在業火中熔成鎖鏈，竟是紫微宮主用輪迴碑文鍛造的弒神枷！


    \"原來你才是傀儡...\"楚無塵捏碎金心，神將身軀寸寸成灰。漫天金粉中浮現七十二王朝的疆域圖，每座城池都築起新的泥塑神像。


    青冥劍突然自行飛向歸墟，劍鳴聲中傳來夜璃的唿喚：\"來隕仙臺...結束這一切...\"


    當楚無塵禦劍穿越雲層時，看到駭人景象：夜璃的星屑殘魂正被紫微宮主煉入弒神戟，而阿蕪的虛影在戟尖痛苦掙紮。歸墟深處，三千轉世身同時睜眼，手中都握著帶血的青銅箭鏃。


    隕仙臺上混沌風暴肆虐，紫微宮主將弒神戟插入陣眼：\"當年你用九世輪迴困我，如今我要這天地重歸...\"


    話音戛然而止。楚無塵竟將青冥劍刺入自己丹田，混沌精血噴濺在弒神戟上。被血染紅的戟身浮現往生咒文，夜璃殘魂趁機反噬宿主！


    \"你瘋了？！\"紫微宮主看著逐漸崩解的身軀，\"自毀道基你也活不成！\"


    楚無塵在風暴中大笑，重瞳徹底破碎。迸發的混沌之力籠罩三界，所有泥塑神像同時龜裂，百姓眼中的金芒漸漸消退。當最後一點光芒消失時，夜璃的星屑與阿蕪的朱砂淚在空中相融，化作細雨滋潤七十二王朝。


    三月後，寒潭村孩童在溪邊拾到塊溫潤玉牌。當他的血滴在\"楚\"字紋路上時，潭底古碑再次浮現。這次碑文隻有八字：


    「劫起於塵，相由心生」


    遠處酒旗飄揚的茶棚裏，白發劍客放下陶碗。他眼角新增的疤痕狀若淚滴，桌上青冥劍的劍穗係著星屑與朱砂交織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