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淺灘上,七盞青銅燈緩緩升起,仿佛是從古老的時光中蘇醒過來一般。燈火搖曳,映照著往生河的水紋,那水紋在火光中跳躍,宛如生命的律動。
阿蕪赤著雙腳,輕盈地踩過淺灘上的砂礫。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足尖所落之處,竟綻開了一朵朵冰晶蓮花。這些蓮花晶瑩剔透,花蕊中躺著一件物品——那是三百年前楚無塵送給她的青玉梳。
阿蕪的眉心處,混沌火種如同一顆燃燒的星辰,緩緩流轉。這火種似乎有著神奇的力量,它將阿蕪那原本斷裂的發絲重新接續起來,如同一條垂地的星河,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以發為索,以心為錨。”楚無塵的聲音在阿蕪耳邊響起,他站在不遠處,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掌心。鮮血湧出,卻並未滴落,而是在空中懸浮成一個二十八星宿陣。
楚無塵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魔淵與九重天的因果,今日……”
然而,他的話尚未說完,突然間,淺灘上發出一陣巨響,仿佛大地在這一刻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伴隨著這聲巨響,七十二具青銅棺槨如同一群沉睡千年的巨獸,猛然破土而出。
棺蓋上的婚書紋路在這一刻仿佛活了過來,它們滲出黑色的血液,在空中迅速拚湊成一道紫微宮主的敕令:“天地不允!”
就在這一剎那,阿蕪的長發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激發,突然暴長起來。那原本柔順的發絲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迅速地舞動著,每一根都變得堅硬如鐵。
隻見那發梢在瞬間凝結成了青銅剪刃,閃爍著寒光,仿佛能輕易地斬斷一切。阿蕪旋身而起,手中的發刃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地揮出,準確地擊中了那道黑血敕令。
隻聽“哢嚓”一聲,黑血敕令應聲而斷,化作無數黑色的碎片飄散在空中。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斷掉的頭發並沒有停止它們的動作,反而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迅速地纏繞住了楚無塵手中的護世印。
“老東西,你當真以為能阻我兩次大婚?”阿蕪的聲音冰冷而帶著一絲嘲諷,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楚無塵。
楚無塵見狀,臉色微微一變,但他並沒有慌亂。他迅速地揮動手中的長劍,劍指如電,準確地劃開了自己的腕脈。剎那間,一股金色的鮮血噴湧而出,如同一道金色的噴泉。
楚無塵毫不猶豫地將這股金血澆在纏繞著護世印的鎖鏈上。奇跡發生了,那金血竟然如同被吸引一般,迅速地融入了鎖鏈之中。緊接著,鎖鏈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然後在金光中,一朵並蒂蓮緩緩地浮現出來。
這朵並蒂蓮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在蓮心處,有一團柔和的清光在微微跳動,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生機。
就在這時,那團清光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麵。畫麵中,初代聖女手持剪刀,輕輕地剪下了自己的一縷青絲。她將這縷青絲係在一塊巨大的三生石上,然後,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原本波濤洶湧的混沌海,竟然在這一瞬間平息了下來,整整三千年都沒有再起波瀾。
“原來青絲盟約不是傳說……”阿蕪的瞳孔猛地一縮,她顯然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景象。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難以置信,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然而,阿蕪的反應卻是出人意料的。她猛地一咬牙,手中的發刃突然轉向,直直地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要斬就斬個幹淨!”阿蕪的聲音決絕而冰冷,仿佛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與這所謂的青絲盟約徹底決裂。
楚無塵見狀,臉色大變。他來不及多想,猛然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那發刃。剎那間,鮮血四濺,楚無塵的掌心被割得白骨森森,鮮血不斷地從傷口中湧出。
“你斷發,我碎心,夠不夠證這天地盟?”楚無塵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阿蕪,眼中的痛苦和決絕讓人無法直視。
就在阿蕪和楚無塵的手掌即將相觸的一剎那,青玉梳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一般,突然急速飛射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地刺穿了兩人交握的手掌!
剎那間,鮮血四濺,濺落在星砂淺灘之上,與阿蕪的混沌火以及楚無塵的護世血相互交融。這三種力量在星砂淺灘上交織、碰撞,仿佛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竟然開始在沙灘上繪製出一幅完整的混沌星圖!
與此同時,青銅棺槨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威脅一般,集體劇烈震顫起來。棺蓋被猛然掀開,棺中伸出一雙纏滿咒文的手骨,如同餓虎撲食一般,直直地抓向星圖的核心!
\"接著!\"楚無塵見狀,毫不猶豫地將那染血的玉梳用力拋向高空。
阿蕪見狀,瞬間明白了楚無塵的意圖,她的長發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風般席卷而起,緊緊地卷住了玉梳的梳柄。
玉梳在空中急速旋轉,阿蕪的發絲如同靈動的蛇一般,在星圖中穿梭交織,迅速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這張網將那伸出來的手骨緊緊地包裹住,然後猛地一收縮,隻聽得一陣劈裏啪啦的脆響,那些手骨竟然被盡數絞碎!
碎骨如雨點般墜落,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些碎骨在落地的瞬間,竟然自動凝聚成了一片片古老的小篆,仔細看去,這些小篆竟然正是當年被焚毀的婚書殘頁!
\"願以混沌為聘,九幽為妝……\"阿蕪輕聲念出了婚書上的字句,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然而,就在這時,紫微宮主的殘魂突然在碎骨中發出了一陣尖銳的嘯聲:\"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他的聲音充滿了怨毒和不甘,仿佛對這一切都充滿了憤恨。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阿蕪的發網已經如同閃電一般迅速收攏,將他的殘魂緊緊地縫入了星圖之中。
隨著阿蕪的動作,星圖中的光芒驟然一亮,然後漸漸黯淡下去。而在紫微垣的旁邊,一顆新生的暗星悄然升起,仿佛是紫微宮主殘魂的歸宿。
七盞青銅燈突然炸裂,燈油如洶湧的洪流般噴湧而出,瞬間化作一條巨大的往生河,倒卷而來。那河水漆黑如墨,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仿佛是地獄的入口一般。
阿蕪見狀,毫不猶豫地扯斷了自己的三縷發絲,將它們投入河中。那發絲如同有生命一般,遇水即燃,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燒出了三條金光大道,橫跨在往生河之上。
楚無塵的護世印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召喚,自動解體,化作無數碎片。這些碎片沿著金光大道鋪成了一座橋,直通混沌海深處的祭壇。
“青絲盟約需三牲祭。”初代聖女的歎息聲從祭壇上傳來,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一祭前塵,二祭今生,三祭來世。”
阿蕪深吸一口氣,毅然踏上了金橋。就在她的腳接觸到金橋的瞬間,腳下的星砂突然凝聚成了她三百年前的屍身。那具屍體靜靜地躺在金橋之上,麵容如生,卻沒有絲毫生氣。
與此同時,楚無塵的虛影也在屍身旁邊浮現出來。他的身影顯得有些虛幻,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他顫抖著雙手,將混沌火種小心翼翼地縫入屍體的心口。
“第一祭,斬前緣!”阿蕪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冰冷而決絕。她手中的發刃猛地一揮,一道寒光閃過,屍身瞬間被切成兩段,化作流光融入了星圖之中。
然而,就在屍身消失的瞬間,楚無塵突然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顫。他的胸口竟然也浮現出了一道同樣的刀痕,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衣襟。
金橋延伸到祭壇時,阿蕪的長發已燃起混沌火,她將燃燒的發梢按在祭壇凹槽,火焰中浮現十萬青銅剪的虛影。
楚無塵毫不猶豫地割開自己頸側的血脈,金血如泉湧般澆灌而下,那十萬青銅剪的虛影在金血的滋養下,迅速地拚湊成一把巨大的天地秤。
“第二祭,斷今生!”初代聖女的聲音在天地間迴蕩,其中隱含著一絲悲憫。
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阿蕪的混沌火種突然脫離了她的身體,宛如一顆燃燒的流星,懸停在天地秤的一端。
而在秤盤的另一端,竟然浮現出了楚無塵的護世印核心,兩者遙遙相對,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兩者的重量竟然完全相等,秤桿在一瞬間迸發出耀眼的強光,如同宇宙誕生時的第一道曙光。
在這道強光的照耀下,阿蕪和楚無塵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們眼前飛速流轉。
他們看到了彼此的過去,那些曾經的歡笑、淚水、痛苦和掙紮,都在這一刻被重新喚醒。
最終,記憶的畫麵定格在了幽冥殿初遇的那一刻——他拾起她鬢間的落發,她刺破他的指尖取血。
就在這一瞬間,祭壇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然後轟然塌陷,露出了下方一片沸騰的混沌熔爐。
阿蕪的白骨梳在這劇烈的震動中,也墜入了熔巖之中,瞬間被高溫熔化,化作了兩枚纏繞著青絲的指環。
就在指環即將融化的瞬間,楚無塵眼疾手快,迅速伸手將其撈起。然而,指環的溫度極高,滾燙的戒圈瞬間烙進了他的指骨,帶來一陣劇痛。
與此同時,阿蕪的斷發卻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重新生長。發梢如同靈動的蛇一般,緊緊地卷住了另一枚指環,仿佛在宣告著某種決心。
隨著阿蕪的斷發卷住指環,混沌熔爐突然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凍結,原本沸騰的巖漿也瞬間凝固成了一塊巨大的三生石。
楚無塵和阿蕪對視一眼,默契地將各自手中的指環按在了三生石的表麵。就在這時,天地間突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吟唱,那是初代聖女的聲音,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迴蕩在整個星砂淺灘之上。
“以發為盟,以血為契,九幽諸天共證……”
隨著吟唱聲的響起,星砂淺灘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仿佛大地都在為這場特殊的儀式而顫抖。七十二具青銅棺槨也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驅動,自動緩緩開啟。
每具棺槨中,都站起了一名與阿蕪容貌一模一樣的女子。她們的麵容如同被精心雕琢過一般,美麗而莊重。這些女子齊聲念誦著婚書誓詞,聲音清脆而響亮,在整個星砂淺灘上迴蕩。
當她們念完誓詞後,心口處突然亮起了一團混沌火種,那火種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熾熱而耀眼。最終,這些混沌火種化作一道道流光,如流星般劃過天際,紛紛匯入了阿蕪的眉間。
然而,就在這莊嚴而神聖的時刻,楚無塵突然猛地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噴出。與此同時,他身上的護世印突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仿佛不堪重負一般。
從那裂痕中,竟然爬出了一隻猙獰的蠱蟲,正是紫微宮主的本命蠱!那蠱蟲發出一陣刺耳的嘶鳴,似乎在嘲笑楚無塵和阿蕪的行為。
“好個天地盟……且看你們承不承得起這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