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穹裂痕的深處,阿蕪身著琉璃鎧,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在惡魂潮汐中閃耀著微弱的光芒。然而,這光芒卻在無數扭曲的麵孔撞擊下,泛起了陣陣漣漪。
這些麵孔猙獰可怖,充滿了怨念和痛苦,它們瘋狂地衝撞著阿蕪的鎧麵蓮印,仿佛要將她吞噬。但在那淨世清光的照耀下,這些惡魂瞬間灰飛煙滅,化為點點灰燼。
阿蕪一步步向前,她的目標是那裂痕的核心,那裏似乎隱藏著某種秘密。然而,就在她即將觸及核心的瞬間,虛空之中突然凝出了七十二麵巨大的棱鏡,每一麵鏡子都如同一個世界,映照著不同的景象。
阿蕪定睛看去,隻見每麵鏡子中都呈現出一個不同的自己。有執掌魔幡的妖女,散發著魅惑的氣息;有高坐仙庭的神君,威嚴而莊重;還有挽著楚無塵的農婦,笑容溫柔而幸福……
“選一個!币粋空靈的聲音從棱鏡中傳出,那是初代聖女的聲音,“選你真正想成為的……”
阿蕪凝視著這些鏡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她伸出手指,輕輕觸碰著鏡麵,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及鏡麵的一剎那,琉璃鎧突然變得異常沉重,仿佛有千斤之重。
與此同時,楚無塵的殘魂在蓮印中掙紮著,發出一聲驚唿:“別碰!這是癡妄……”
然而,阿蕪的動作並未停止,她的指尖還是碰到了鏡麵。剎那間,棱鏡轟然炸裂,無數碎片如流星般四散飛射,最終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星砂旋渦。
阿蕪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旋渦之中,她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當她終於迴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靴子並沒有踩在虛空之中,而是踏在三百年前魔淵試煉場的青石板上。而在她的麵前,站著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那正是三百年前的自己。
隻見那少女手持匕首,毫不猶豫地將其刺入了同門的胸口,鮮血濺滿了她的衣裳。
“殺她,你才能活。”少年紫微的虛影在試煉場高臺上浮現,他的聲音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冰冷而無情。
阿蕪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虛影。那是她曾經的摯友,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就像當年……”少年紫微的話語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阿蕪的耳畔。
阿蕪的思緒被拉迴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她手持染血的匕首,站在一片廢墟之中,周圍是同門的屍體。她的琉璃鎧在那一刻突然消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十六歲的自己轉過頭,眼瞳清澈如初,宛如一泓清泉。她輕聲問道:“姐姐,你後悔嗎?”
阿蕪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試煉場四周突然升起一根根青銅柱,柱上纏著被她殺害的同門亡魂。這些亡魂麵容扭曲,痛苦地呻吟著,齊聲誦念著往生咒。
咒文如同一股強大的洪流,衝擊著阿蕪的識海,讓她頭痛欲裂,幾乎要昏死過去。
然而,少年紫微的笑聲卻在這震耳欲聾的咒文中顯得格外刺耳。
“癡兒,你以為重塑戰甲就能洗淨罪孽?”他的聲音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阿蕪的心中湧起一股絕望,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突然,阿蕪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猛地反握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的掌心。
血珠濺上了青銅柱,與亡魂的咒文交織在一起。
“我選第三條路!”阿蕪的聲音在試煉場中迴蕩,帶著決絕和不甘。
剎那間,亡魂的咒文化作了一根根鎖鏈,如蛇一般纏住了少年紫微。他的虛影在鎖鏈的束縛下漸漸變得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試煉場也在一片血光中坍塌,化作了往生河的一條支流。
河麵波濤洶湧,突然,一艘白骨舟從河底緩緩浮出水麵。那白骨舟通體雪白,散發著陰森的氣息,仿佛是由無數白骨拚湊而成。船頭站著一個艄公,他頭戴一頂鬥笠,鬥笠下的麵容被一層薄紗遮住,隻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
阿蕪站在岸邊,凝視著那艘白骨舟,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毅然躍上船頭。當她的腳落在甲板上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她低頭看去,驚訝地發現這舟身竟然是由自己的脊骨拚接而成!
艄公手中握著一支木槳,他慢慢地搖動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阿蕪看著他的手,隻見那手也是由白骨構成,白骨之間還殘留著一些肉絲,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客官,要去往何處?”艄公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來自地獄一般。
阿蕪定了定神,迴答道:“去該去之處!
艄公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冷笑一聲,繼續搖著木槳。阿蕪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突然伸手扯下了艄公臉上的麵具。麵具下的麵容讓她大吃一驚,那竟然是紫微宮主的臉,而且還是腐爛的半張臉!
就在這時,骨舟突然發出一陣哢哢的響聲,舟身開始解體。阿蕪猝不及防,身體猛地墜入冰冷的河水中。她在水中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但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往下拉。
阿蕪在水中睜開眼睛,隻見水底沉著無數具琉璃鎧。這些鎧甲在水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是沉睡的戰士。突然,每具鎧甲內都傳出一個聲音,那聲音在阿蕪的腦海中迴響:“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是真的?”
阿蕪的心中一陣慌亂,她不知道這些聲音是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會這樣問。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道蓮印突然在她的額頭暴亮,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往上托起。
阿蕪抬頭看去,隻見楚無塵的殘魂凝成了一條光索,緊緊地纏住了她的腰肢。楚無塵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看頭頂!”
阿蕪抬頭望去,隻見河麵倒映的星空正在扭曲,原本應該是紫微宮主本命星的位置,竟然出現了一顆正在重組的星星!
就在阿蕪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間,整個星空仿佛都被撕裂開來,七十二顆火流星如同燃燒的隕石一般,從無盡的黑暗中墜落而下。每一顆流星在爆炸的瞬間,都化作了一個楚無塵的身影,他們有的手持長劍,氣勢洶洶地刺向阿蕪;有的則麵帶微笑,溫柔地凝視著她;還有的渾身布滿魔紋,麵容猙獰可怖。
麵對這鋪天蓋地的攻擊,阿蕪身上的琉璃鎧閃耀出璀璨的光芒,一朵朵潔白的蓮花印記在鎧甲表麵綻放開來,形成一道堅固的護盾。然而,這些楚無塵的幻影實在太多,而且每一個都如此真實,阿蕪根本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楚無塵。
“用這個!”就在阿蕪不知所措的時候,真正的楚無塵的殘魂突然在她的腦海中響起。緊接著,琉璃鎧的右臂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猛地向前一揮,竟然徒手捏碎了一個撲向阿蕪的魔紋幻影。
然而,阿蕪的左臂卻在此時突然被一股強大的癡妄之力侵蝕;煦缁鹪谒淖蟊凵闲苄苋紵,最終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剪刀,直直地刺向那保護著她的蓮印。
“殺了你……我就是唯一真實的……”阿蕪的聲音在這瘋狂的攻擊中顯得格外淒厲。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阿蕪的動作突然一頓。她的雙眼凝視著那把即將刺穿蓮印的剪刀,然後出人意料地調轉方向,將剪刀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左眼!
鮮血如泉湧般噴出,濺落在琉璃鎧上。就在鮮血與鎧甲接觸的瞬間,所有的幻象都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驅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隨著幻象的消散,阿蕪終於看清了星穹裂痕的真正核心——那裏懸浮著一件初代聖女未完成的混沌胎衣,而在胎衣的針腳之間,竟然纏繞著紫微宮主最後一縷本命魂絲!
胎衣感應到阿蕪的血,突然展開成遮天蔽日的星圖。楚無塵的殘魂被魂絲拽向星圖中央,那裏刻著\"以雙生子祭天\"的古咒文。阿蕪的琉璃鎧在咒力下片片剝落,露出心口跳動的混沌火種。
\"現在明白了嗎?\"紫微魂絲發出最後的狂笑,\"你們生來就是...\"
阿蕪徒手扯斷魂絲塞入口中咀嚼,混沌火從七竅噴湧:\"我們生來...是為了終結這種輪迴!\"
胎衣在癲狂的笑聲中自焚,火焰凝成巨大的青銅剪。阿蕪踏著火浪握住剪柄,將星圖連同自己的半片魂魄一齊裁下!
星穹裂痕在驚天爆炸中閉合,阿蕪跌坐在劫灰堆裏。左眼空洞淌著血,右手緊攥著半片星圖殘頁。楚無塵的殘魂虛弱地浮現在琉璃鎧裂痕中,指尖輕觸她殘缺的魂魄:\"值得嗎?\"
劫灰深處突然亮起微光,初代聖女的焦屍緩緩站起。她心口的混沌火種竟與阿蕪共鳴跳動,焦黑手指在虛空寫下:\"癡妄破,真我現。\"
阿蕪將星圖殘頁按入左眼空洞,失去的瞳孔中浮現出楚無塵重塑中的肉身。她撫過琉璃鎧上的裂痕,輕笑比漫天劫灰更蒼涼:\"等我...把我們的故事...裁成新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