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畔,原本彌漫的霧氣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般,迅速凝結(jié)成冰晶。阿蕪站在河邊,她掌心的骨玫瑰在沒有風(fēng)的情況下,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微微顫動著。
與此同時,那原本安靜地立在河畔的劫胎,它的白發(fā)如同有了意識一般,突然纏繞住了三生石的基座。三生石的石麵上,“前世今生來世”這六個篆文像是被驚擾到了,開始緩緩地滲出鎏金的血珠。
阿蕪的目光被這詭異的景象吸引,她忍不住輕聲說道:“娘親……這石頭在哭……”然而,當(dāng)她的指尖剛剛觸及那血珠的時候,隻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三生石竟然在瞬間轟然炸裂!無數(shù)的碎石如雨點般四濺開來,而在這碎石之中,竟然迸發(fā)出了七十二道時空裂隙!
這些裂隙仿佛是通往不同時空的通道,每一道都散發(fā)著神秘而誘人的光芒。然而,就在阿蕪驚愕地看著這一切的時候,從那最大的一道裂隙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笑聲。
這笑聲阿蕪再熟悉不過,那是初代聖女的聲音!緊接著,阿蕪身上的戰(zhàn)甲魔紋像是突然失去了控製一般,開始瘋狂地逆流,在她的肌膚上刻畫出一幅幅陌生的畫麵。
那是三百年前的景象,楚無塵跪在三生石前,他手持青冥劍,神色肅穆地在石麵上刻下了“寧負輪迴不負卿”這七個字。然而,當(dāng)阿蕪的目光觸及到那劍痕的深處時,她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那字裏行間,竟然隱藏著初代聖女留下的弒神咒文!
“善哉……”就在這時,一塊碎石突然化作了初代聖女的虛影,她麵帶微笑地看著阿蕪,輕聲說道,“因果亂時,方見真章。”話音未落,她的衣袖一揮,一道黑色的纏魂索如閃電般飛出,準(zhǔn)確無誤地套住了劫胎的脖頸,然後猛地一拽,將劫胎硬生生地拖向了那最大的一道時空裂隙!
就在阿蕪追入裂隙的瞬間,時空亂流仿佛被某種力量所凝聚,化作了萬麵孽鏡。這些鏡子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般,密密麻麻地懸掛在虛空之中,每一麵鏡子都映照出一段被篡改的因果。
第一麵鏡子中,呈現(xiàn)出的是仙魔大戰(zhàn)的場景。在那場慘烈的戰(zhàn)爭中,楚無塵竟然親手斬殺了阿蕪,奪走了混沌火種。這一幕讓阿蕪驚愕不已,她無法相信自己深愛的人會如此殘忍地對待她。
第二麵鏡子裏,展示的是劫胎成為初代容器的過程。阿蕪的魂魄被硬生生地縫入了婚書之中,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成為一個被控製的工具。
第三麵鏡子中,三生石完好無損,阿蕪和楚無塵本應(yīng)隱居在桃源之中,過上平靜的生活。然而,一場天火突然降臨,將整個世界都焚燒殆盡,他們的幸福也在瞬間化為泡影。
隨著阿蕪的目光掃過一麵麵孽鏡,她心中的震驚和痛苦愈發(fā)強烈。這些被篡改的因果,讓她對過去的認知產(chǎn)生了巨大的衝擊。
突然,劫胎的焦骨麵具在鏡陣中碎裂開來,露出了半張與初代相似的麵容。劫胎凝視著那些孽鏡,滿臉驚愕地問道:“這些……都是真的嗎?”
阿蕪的骨玫瑰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猛地離體而出。它如同一道閃電,徑直衝向那些孽鏡。花瓣在空中急速飛舞,如同鋒利的箭矢一般,刺穿了一麵麵鏡子。
隨著孽鏡的破裂,真實的記憶如同一股毒流,猛地刺入了阿蕪的腦海。她想起了當(dāng)年楚無塵在刻字時,初代的殘魂早已附身於劍鋒之上。而那道弒神咒,也隨著每一筆的刻入,深深地烙印在了輪迴之中!
在那最大的裂隙深處,緩緩地浮出了一團三生石髓。這石髓宛如羊脂白玉,晶瑩剔透,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然而,就在這石髓的髓心處,卻封印著初代的雙生魂火,那魂火熊熊燃燒,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殆盡。
阿蕪身上的魔紋戰(zhàn)甲在接觸到石髓的瞬間,竟然如同遇到了天敵一般,迅速燃燒起來。眨眼間,那堅硬無比的戰(zhàn)甲就被燒成了灰燼,露出了阿蕪心口處那個被弒神咒腐蝕的黑洞。
就在這時,劫胎的白發(fā)如靈蛇一般纏住了髓心,它激動地喊道:“爹爹在這裏!”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石髓突然變得柔軟起來,仿佛失去了原本的硬度。它慢慢地凝結(jié)成了一個人的麵容,竟然是楚無塵生前的模樣!
楚無塵的雙瞳各映著一方世界,左眼呈現(xiàn)的是阿蕪在血池中剖腹的場景,而右眼所映照的,竟然是初代分娩時親手掐死雙生子的真相!
“阿蕪……斬了石髓……”楚無塵的聲音從髓心傳來,雖然有些微弱,但卻異常清晰,“這是唯一能……”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初代的魂火突然猛烈地爆發(fā)起來,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瞬間將楚無塵的麵容燒成了焦炭。
就在這時,時空裂隙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突然開始劇烈地收縮。眨眼之間,那道裂隙便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捏住一般,迅速合攏,將二人徹底封入了一個巨大的因果繭中。
這個因果繭通體透明,宛如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將他們困在其中。繭壁上,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七十二世錯亂的婚約。
第一世,她竟然是他的殺母仇人!然而,在洞房花燭夜,他們卻互刺心口,雙雙殞命。
第十三世,他為了她,不惜叛出仙界,卻遭到她的背叛,被她親手封印,受盡折磨。
第四十九世,他們甚至根本不曾相遇,而混沌火種卻在這一世熊熊燃燒,焚盡了三界……
每一世的婚約都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悲劇,讓人不禁感歎命運的無常和殘酷。
就在阿蕪凝視著這些婚約的時候,劫胎的頭發(fā)突然開始脫落。每一根白發(fā)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飛舞著,然後化作一根根因果線,緊緊纏住了阿蕪。
“娘親……我們?yōu)楹味俊苯偬サ穆曇粼诶O中迴蕩,充滿了迷茫和痛苦。
阿蕪看著被因果線纏繞的自己,心中一陣刺痛。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骨玫瑰。隨著“哢嚓”一聲脆響,骨玫瑰的花刺在繭壁上刻下了一行血字:“為斬斷這輪迴而生!”
就在阿蕪刻下血字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從繭壁上爆發(fā)出來。那是弒神咒文,原本應(yīng)該是向前流動的,此刻卻突然倒流起來。
隨著咒文的倒流,繭內(nèi)的景象也開始發(fā)生變化。一幅幅初代最恐懼的記憶畫麵在繭中浮現(xiàn)——她被自己親手縫製的婚書反噬,永世困在石髓之中,無法逃脫。
阿蕪的魔紋如同一股金色的旋風(fēng)一般,從她的身體中唿嘯而出,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把巨大的金剪刀。剪刀的刀刃閃爍著寒光,仿佛能夠剪斷一切。
阿蕪手持金剪,毫不猶豫地將其剪刃插入因果繭中。隻聽一陣哢哢聲響起,因果繭在金剪的絞殺下瞬間破碎,化作無數(shù)碎片飄散在空中。
就在因果繭破碎的瞬間,劫胎如同閃電一般迅速撲向石髓。它的速度極快,讓人幾乎無法看清它的身影。隻見劫胎將白發(fā)如利箭一般插入髓心,口中高唿:“爹爹……醒來!”
伴隨著劫胎的唿喊,三生石髓突然劇烈震顫起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石髓表麵的光芒變得越來越亮,最終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柱。
在光柱之中,楚無塵那已經(jīng)燒焦的右臂突然破髓而出。他的右臂雖然已經(jīng)殘破不堪,但卻緊緊握著半截青冥劍。楚無塵用盡全身的力量,將青冥劍狠狠地刺穿了初代魂火。
隨著青冥劍的刺穿,混沌海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突然沸騰起來。無數(shù)的時空裂隙在混沌海中瘋狂地交織、融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就是現(xiàn)在!”阿蕪見狀,立刻將骨玫瑰的殘瓣按入劍痕之中。骨玫瑰的殘瓣如同被激活了一般,散發(fā)出一股強大的魔力。這股魔力順著劍身迅速注入到三生石髓之中。
在骨玫瑰殘瓣的魔力作用下,三生石髓在強光中開始重組。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dāng)三生石重新組合完成後,“因”與“果”二字的位置竟然顛倒了過來。而且,石麵上還爬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仿佛隨時都可能崩裂。
劫胎的白發(fā)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仿佛她的生命也在這一刻被抽離。當(dāng)最後一根白發(fā)飄落在地時,她那原本被白發(fā)遮掩的麵容終於展露無遺。那是一張與阿蕪年輕時毫無二致的臉龐,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膚,隻是多了幾分歲月的滄桑。
楚無塵的殘魂從劫胎額頭的裂痕中緩緩溢出,宛如一縷輕煙。他的指尖輕柔地觸碰著劫胎的眉心,仿佛在觸摸一件珍貴的寶物。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感慨:“因果已亂……但你我仍在……”
初代魂火的尖嘯聲漸漸消散,仿佛它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震驚。然而,就在這片刻的寧靜中,三生石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映出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無相城在混沌海中傾覆,殘垣斷壁,一片狼藉。劫胎跪在廢墟之上,手中緊握著那把弒神匕,而阿蕪則倒在她的麵前,胸口插著那把匕首,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
阿蕪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恐怖的一幕。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那把匕首已經(jīng)刺穿了她的心髒。突然,她發(fā)出一聲怒吼,猛地一掌拍向三生石,將那恐怖的倒影震得粉碎。
劫胎被阿蕪的怒吼聲驚醒,她茫然地看著阿蕪,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迴過神來。阿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伸出手,將劫胎緊緊地拉入懷中。
就在這時,三生石突然發(fā)出一陣沉悶的響聲,然後轟然倒塌。無數(shù)的碎石如雨點般落下,卻在落地的瞬間凝聚成了一條通往無相城的天階。天階上,鮮血淋漓的字跡尚未幹涸,上麵赫然寫著:“亂因果者,終食其果。”
劫胎呆呆地看著那血字,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懼。她緩緩地彎下腰,拾起了最後一塊碎石。那塊碎石在她的手中微微顫抖著,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當(dāng)她仔細看去時,發(fā)現(xiàn)石內(nèi)竟然封著楚無塵完整的婚書誓言。
混沌海的風(fēng)唿嘯而過,吹起了劫胎最後一縷白發(fā)。那縷白發(fā)在風(fēng)中飄蕩,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