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衛生院的消毒水味混著槐葉苦,劉獸醫的皮鞋碾過沈家門檻時,鞋跟刮到了門後的藥渣——那是沈秀蘭故意晾曬的野艾和老槐樹皮,表麵還沾著未幹的靈泉水珠,在晨光中泛著細碎的金斑。他的目光在門楣上的“山神符”停留半刻,那是用空間棉桃殼磨製的,邊緣刻著與玉佩一致的麥穗紋。
“劉獸醫,您來啦?”沈秀蘭從灶臺前轉身,手裏的木勺滴著黑綠色的藥湯,正是三天前給耕牛灌的“土藥方”,“牛棚的味還沒散吧?我正熬著後山的野菊,去去瘟氣。”
劉獸醫沒接話,徑直走向牆角的藥筐,翻出半片帶金斑的甘草葉——當然,那金斑是用槐葉汁染的:“沈大姐,給牛灌的藥裏,除了老樹根和野艾,還有啥?”他的指尖劃過葉片,“這甘草,咋比供銷社的厚實三倍?”
沈默軒從裏屋轉出,故意露出袖口的藥漬:“獸醫同誌,您說的厚實,怕是後山的野甘草,長在巖縫裏,吸的全是‘神泉水’。”他指向院外的水井,“您看咱喝的水,打上來都帶黃沫,牛喝了能不得病?”
劉獸醫皺眉,掏出玻璃試管:“取點湯水樣,我帶迴公社化驗。”他的目光掃過灶臺,那裏擺著三個陶罐,最顯眼的那個漂著半片野漆樹枯葉——靈泉水的偽裝道具。
沈秀蘭立刻舀了半勺湯,故意讓木勺碰著罐沿,濺出的湯汁在灶臺留下白泡:“獸醫同誌,這湯厲害著呢,昨兒潑在院牆上,磚都蝕出坑了。”她指向院角的斑駁牆麵,那裏確實有幾個淺坑,卻是沈默軒用靈泉水連夜腐蝕的,“您要帶迴去,得用公社的搪瓷缸,普通瓶子怕扛不住。”
劉獸醫看著白泡迅速消失,想起昨夜老牛飲湯時,舌麵的潰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心裏的懷疑更盛:“沈大哥,你說的‘老樹根’,具體是哪種樹?鷹嘴巖的老槐樹,還是後山的鬆木?”
沈默誠從地窖上來,肩上扛著半筐曬幹的草根,故意讓幾片金斑薯皮混在其中:“獸醫同誌,就後山常見的老鴰筋根,您看——”他抖落筐裏的草根,表麵的紅土簌簌掉落,“昨兒挖了半宿,手都磨出血泡,鐵柱叔還說咱‘浪費集體工分’。”
劉獸醫撿起一根草根,截麵泛著極淺的金色——那是靈泉水長期浸潤的痕跡,卻被沈家提前用槐樹汁浸泡過:“這草根,截麵顏色不對,普通老鴰筋是白色的。”
沈默軒立刻接口:“嗨,獸醫同誌,後山的草根,見著陽光少,可不就發紅?”他從口袋裏摸出片褪色的槐葉,“您看,咱煮藥時都要擱片這葉子,鐵柱叔說,這叫‘以毒攻毒’。”
對話間,沈秀蘭已悄悄將真正的靈泉甘草藏進醃菜壇底,上麵蓋著發餿的麥麩。她忽然指著劉獸醫的筆記本:“同誌,您記的樹根圖不對,老鴰筋根須是七叉,您畫成了五叉,明兒我帶您去後山認認?”
劉獸醫合上本子,目光在沈家三兄妹身上打轉——沈默軒的憨厚、沈默誠的木訥、沈秀蘭的利落,像極了後山的巖縫,看似粗糙,實則藏著無數暗渠。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咳嗽不止,正是沈家送的“野藤茶”救了急,茶湯裏那若有若無的清甜,至今難忘。
“行吧,”他收起試管,語氣終於軟下來,“藥方我先記著,公社要推廣,得寫清楚原料。”他指向沈秀蘭手腕上的棉桃殼鐲子,“這東西,能避瘟?給我婆娘也打一個?”
沈秀蘭立刻解下鐲子,塞進對方藥箱:“獸醫同誌見外了,明兒我磨個新的,刻上麥穗紋,保準牲口都健壯。”她的指尖劃過藥箱邊緣,那裏沾著極淺的金斑——那是剛才遞鐲子時,故意留下的空間作物碎屑。
等劉獸醫離開,沈默軒立刻鑽進地窖,從空間取出真正的靈泉甘草,表皮的金斑在油燈下流轉:“二姐,您剛才遞鐲子時,故意碰翻了他的筆記本,上麵的樹根圖全糊了吧?”
沈秀蘭輕笑,舉起片染成褐色的甘草葉:“何止糊了,我往墨水裏摻了靈泉水,等他迴公社曬幹,字跡會自動褪色,就說‘山神爺不讓秘方外流’。”她望向地窖深處,“哥,你說劉獸醫的試管,能測出啥?”
沈默誠正在修補藥筐,鬆木上的麥穗紋被他用紅土蓋住:“最多測出礦物質含量高,公社的化驗室,連麥麩和豆餅都分不清。”他忽然壓低聲音,“剛在牛棚看見,趙鐵柱的婆娘在給牛喂靈泉泡的玉米,她以為是‘治牛病的偏方’。”
更深露重時,老陳的驢車停在土地廟後巷,車鬥裏的化肥袋夾層中,藏著沈家的半罐靈泉甘草:“沈小哥,縣醫院的張大夫托話,說您的‘土藥方’在縣城傳開了,縣革委會要收編‘獸醫土專家’。”
沈默軒遞過個布袋,裏麵是空間產的黨參:“老陳叔,把這個埋在化肥底下,就說‘後山新采的野參’,張大夫要的急。”他望向縣城方向,“劉獸醫今晚在公社作報告,說‘中西醫結合治口蹄疫’,鐵柱叔把咱的樹根湯誇成了‘毛澤東思想在畜牧業的勝利’。”
沈秀蘭忽然輕笑,舉起片帶蟲眼的棉葉:“我在劉獸醫的藥箱裏塞了片普通甘草,葉片上的蟲眼和後山的一模一樣,他要是拿迴去化驗,隻會發現‘天然驅蟲成分’。”她指向空間入口,那裏的藤蔓又長出新葉,葉片脈絡與玉佩紋路完美重合,“空間在幫咱打掩護呢,連蟲眼都長得像麥穗。”
五更天,沈默軒蹲在牛棚裏,看著老牛舔舐石槽裏的靈泉水——水麵漂著幾片槐葉,掩蓋了金斑。劉獸醫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這次帶著公社的會計,說是“登記土方成本”。沈默軒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麥穗紋在暗處發燙,想起《農正秘典》的“醫獸篇”:“獸病如人,藏醫於食,食中見醫,方得長久。”
“獸醫同誌,”他迎上去,故意讓對方看見石槽裏的草根,“您看這牛,喝了三天樹根湯,毛色比公社的種牛還亮,要不您帶點迴去,給縣上的領導瞧瞧?”
劉獸醫盯著牛的眼睛,那裏已恢複清亮,想起沈家始終避而不談的“神泉水”,忽然釋然——有些秘密,在饑荒年代,還是不知道的好。他拍了拍沈默軒的肩膀,低聲道:“藥方我會寫成‘老槐樹根三錢,野艾兩錢’,其他的,就當是山神爺的恩賜吧。”
晨光穿透牛棚的草頂,照在沈家三兄妹身上,他們正忙著給其他耕牛灌“土藥方”,木桶裏的靈泉水在晨光中泛著細碎的金斑,卻被層層槐葉蓋得嚴嚴實實。趙鐵柱的狗在後山狂吠,卻始終不敢靠近牛棚半步,就像這個時代的所有猜疑,都在沈家的默契與空間的饋贈麵前,悄然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