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
賈貴皺眉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挪開不就行了?”
城外可不太平。
走商的時候碰到一兩具屍體也正常。
別說是一具了。
就算是好幾具都不是啥新鮮事情。
“可、可是這屍體……”
漢子麵露怯色,顫顫巍巍的:“屍體有些不對!”
聞言。
賈貴抬頭看向葉言。
卻見後者,一躍而下,三兩步就走向了屍體。
賈貴肚皮直顫地跟了過去,跑到位置後喘著粗氣,袖口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差人……”
“嘶!”
賈貴剛想說話,就被麵前屍體的慘狀,給嚇得吸冷氣。
屍體一片血糊,暗紅色的肌肉組織和血管暴露在外。
全身的皮膚都被剝了下來。
隻有手腳殘留了一些皮膚。
更瘮人的是,他的雙眼以及嘴巴,都被人用粗線縫合了起來,像是怕他多看,多聽,多言。
“這是?”
葉言眉頭一皺,抬起手中的刀,割破了縫合嘴的線。
挑開嘴,裏麵僅剩半根殘舌。
隨後又察覺到了什麼,將屍體的頭擺到側麵,端詳了一下耳朵,耳膜已經被人戳破。
“這、這什麼仇,什麼怨啊?”
賈貴費勁的咽了一口唾沫:“這附近的山匪,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暴虐了?”
“隻怕不是山匪這般簡單。”
葉言小聲呢喃一聲,他望向屍體的鼻翼兩側,這裏有個互相洞穿的洞。
像是便於控製耕牛方向所打的鼻環。
葉言的腦袋浮想聯翩。
這雖然是一具人類屍體,卻總給他一種,這是一頭被人鞭策的老牛的既視感。
“啊……”
“屍體!屍體動了!”
在這萬般緊張的時刻,賈貴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葉言注視過去。
這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胸腔處突然隆起,全身猙獰蠕動,像是拚命逃脫岸邊的魚。
葉言提刀,精準地刺穿它的心髒,伴隨著刀身的抽出,屍體猶如泄了氣的氣球般軟了下去。
他看向嚇傻的賈貴,淡淡道:“加快速度,勒緊韁繩,趁早趕往安置點。”
“是!”
葉言平淡的語氣,讓賈貴找迴了主心骨。
賈貴從前頭,一路小跑到隊伍尾巴,每遇到一名車夫,就焦急的囑咐一句:
“加快速度。”
前頭的幾名夥計挪開屍體。
賈貴一聲吆喝。
商隊與耕牛結合的隊伍,緩緩的向著安置點前進過去。
天色漸晚。
在賈貴焦急的臉色中,隊伍緊趕慢趕的來到了安置點。
“唿!”
賈貴如釋重負,又恢複了嬉笑:“葉差人,我怎麼說來著,信我的錯不了,絕對能趕到安置點。”
葉言不置可否。
“到達安置點就好了,諒那些山匪即便再歹毒,也總不敢在這官府的眼皮下逞兇放肆。”
這話看似是給別人聽,但實則是給賈貴自己壯膽用的。
葉言暗自搖頭。
那般殘忍且詭異的手段,怎會是出自山匪的手筆?
方才在觀察屍體的時候。
著重的察看了屍體手掌,發現他的掌心上生長著,常年持刀所磨煉出來的老繭。
配合上臉頰上的狹長刀疤。
不難判斷。
這是個常年刀尖舔血的狠人,保不齊他就是個山匪。
能把這樣的人折磨的如此慘。
再加上屍體的詭異行為,弄不好就是那個修士所為,他利用某種詭軀,所製造出來的殘忍手筆。
葉言有一種預感,今晚絕不會太平。
進入安置點,賈貴和夥計們開始忙活起來,將貨物搬進安置點的屋子,防止失竊,點燃更火,燒著沸水取暖。
至於被賈貴視為親爹的耕牛。
隻能安置在外麵。
就算賈貴不顧夥計和自己的感受,也不能不顧葉言。
耕牛被拴在門口不遠。
賈貴排了班,夥計們將輪班看守著這群牛,防止被路過的野狼,或者劫匪順走。
安置好一切後。
安生了下來。
葉言看了一眼天色,從懷裏掏出封陽香,點燃之後,詭瞳能看到一股淡淡的黑氣,彌漫在屋子裏。
除了唿吸有一些閉塞外。
沒有別的異樣。
看著窗外的那一輪圓月。
很快,
夜深人靜了。
趕了一天的路,加上飲了不少的雄黃酒,全睡得正酣。
葉言守在正對窗戶的位置。
閉目養神。
不敢真的進入睡眠,這一屋子就自己是修士,不能將性命放心的托付給這些人。
實在累了,就吞噬一顆豬眼。
疲憊一掃而空。
隨著這幾日的食用豬眼,詭瞳也得到了不少精進,愈發能夠察覺到一些了不得的事,對於陰氣的感受尤為明顯。
時間點點流逝,守夜的夥計換了好幾批。
除了屋內木材燃燒的劈啪聲、窗外風的唿嘯,以及時不時傳來的沉悶牛吼外,再無半點異樣。
子時。
濃密的烏雲遮擋住月光,殘留下的光亮照耀著人間。
“嘶!”
賈貴從睡夢中驚醒,突如其來的尿意,使他輾轉反側。
“誒呦,你個小祖宗,啥時候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小聲咒罵一句,賈貴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眼窗外,伸手不見五指,幾根枯木的樹杈被夜色襯托的張牙舞爪。
賈貴縮了縮脖子。
頓時放棄了去外麵解手的想法。
他走到屋子的角落,解開褲子,準備釋放,餘光卻瞥見了挺直著上半身,盤腿而坐的葉言。
就又將褲子提了上去。
要都是自家的夥計,倒也沒什麼,但差人也在這裏。
衝撞了不說。
賈貴也自詡是個人物,傳出去也未免太丟麵子。
“二楞,別守夜了,和我出去一趟。”
賈貴叫住守在窗戶口打盹的漢子。
“啊?”
二楞被驚醒,看了一眼夜色,渾身一抖:“老、老板,這鬼天氣出去幹什麼?”
“哪來這麼多廢話,就在門口,沒有危險的。”
賈貴張口就來:“咱倆遠看一眼牛就成。”
二楞沒有話語權。
兩個人就這樣推門走了出去,門剛推開一點,冷風瞬間就從外麵鑽了進來。
熟睡中的夥計們全都下意識蜷成一團。
葉言抬眼看了一下。
沒有阻止。
封陽香的覆蓋了半個院子的範圍,隻要不走的太遠,詭異就察覺不到他們身上的陽氣。
賈貴迫不及待的解開褲子,“二楞,清點一下。”
“我呸!”
二楞凍得抱緊身子,下意識啐了一聲。
撒尿就撒尿。
沒事閑的折騰我幹什麼?
二楞滿臉的不耐煩,卻不得不屈服在淫威之下,抬起手數數:
“一頭……”
“二頭……”
“六頭……一頭不少,我就說嗎,這鬼天氣,牛在外麵又能出現什麼問題?”
二楞這句話剛說出口,手指頭就僵住了,一雙睡眼,瞬間就瞪得溜圓,手指在艱難的往右一挪:
“七、七頭?!!”
牛群非但一頭沒少,反而多了一頭!
莫非是山裏的妖怪追了過來?!
在二楞高聲尖叫的時候,一陣黑風襲來,牛圈裏的牛,一頭接著一頭的站了起來。
嘴裏不停的發出‘哞’的叫聲。
它們全都警惕的看著門口,黑風吹開烏雲,露出了天空中的月亮。
一陣狼嘯隨著月光飄來。
像是在迴應著牛群的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