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齊河!陳良!你們給我等著!”
在挨了一頓毒打以後,餘艙氣急敗壞的從衛(wèi)所跑了出去,幾乎是抱頭鼠竄。
等人走後,錦衣衛(wèi)們立刻高聲唿喊:“段大人威武!”
聲音似要響徹天際。
段齊河看著底下的兄弟們臉上的得意與笑容,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自打這群文官在朝堂上唿風喚雨以後,他就一直活的窩窩囊囊。越秀城還在時,他在這群文官麵前尚且抬不起頭。
越秀城一死,整個錦衣衛(wèi)更是死氣沉沉的。
因為眾人都知道,再無人敢對那群文官囂張。
想到這裏,段齊河心裏一陣惆悵。
沒想到,他一把年紀,都快致仕了,竟然還有機會在這群臭掉書袋的麵前豪橫一把。
而這,都歸功於陳良。
他看了看陳良,對眾人揮揮手道:“去去去!都散了吧!”
錦衣衛(wèi)們笑著散去。
等人都走光了以後,段齊河才看著陳良,吹胡子瞪眼道:“陳良!你跟隨我來!”
陳良心下暗笑。
他方才都沒想到,段齊河竟會這般勇猛。
果然,人還是得逼一把,才知道自己的潛力在哪裏。
跟隨著段齊河來到他的書房,段齊河讓長隨上了茶。
屁股剛坐定,段齊河就怒罵道:“你還有臉坐!”
陳良立刻彈了起來,滿臉堆笑:“大人這話何解?下官還未曾感謝大人方才相護呢!”
說著,他朝著段齊河躬身一禮。
段齊河皺緊了眉頭,滿臉寫著不爽,看著陳良說道:“陳良!你如今可滿意了?”
陳良故作驚訝:“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段齊河重重的借著冷哼一聲,盯著陳良的臉道:“你今日煽動輿論,讓弟兄們都護著你!方才我若是不表態(tài),豈不是在錦衣衛(wèi)再難立足!”
“大人,這是您自己做的選擇,不是嗎?您不能既想要弟兄們的愛戴,又想要尚書大人的權(quán)勢。”
“況且,我這般做也是為了保全錦衣衛(wèi)的顏麵。您想,若我真的被餘大人抓到街上遊行示威,以後我們錦衣衛(wèi)在百姓心中,還有何威嚴可言?別說百姓了,就是弟兄們一個個的,在家裏,在族中,又有何顏麵立足!”
聽著這話,段齊河越發(fā)氣不打一處來。
可他又深知,陳良說得對。
本來錦衣衛(wèi)在百姓眼裏,就是皇帝的狗腿子。再讓人欺負到頭上來,隻怕將來路上的乞丐都能朝他吐兩口唾沫。
這姓餘的,委實欺人太甚。
他忍了忍,又問:“你這混小子!如今把我牽扯進這趟渾水,你且待如何收場?”
瞧著段齊河臉上的神情,陳良暗暗鬆了口氣。
他知道,段齊河這是聽進去了。
想了想,陳良答道:“大人,餘大人敢這般狂,無非是倚靠尚書大人,可如今,下官能倚靠的,也隻有陛下了。待我查清魏國公一案,想必也無人敢輕易動我。”
段齊河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想的倒是簡單,這案子能被壓這般久,還不是因為……”
說到這裏,他又止住了話頭。
想了想,段齊河從桌案抽屜裏拿出一本卷宗來。
“罷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
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卷宗遞給陳良:“自越指揮使一去,整個錦衣衛(wèi)上下人心渙散。今日還是我第一次見兄弟們這般偏袒著你。或許,隻有你才能帶領(lǐng)弟兄們,活出個人樣。”
陳良有些詫異,他難得從段齊河嘴裏聽到這種話,不由一愣。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卷宗,問道:“大人,這是什麼?”
段齊河:“這是我之前私下整理的關(guān)於魏國公的卷宗,或許對你有所幫助,我等著你哪日扶搖直上,莫要忘了本官對你的幫扶!”
“大人你……”
陳良錯愕的抓著卷宗,迅速的翻看了兩頁。
果然,與他在刑部庫房所見的內(nèi)容,大差不差。
不過,這下筆粗糙,字跡繚亂,卷麵更是陳舊,還滴上些許蠟油。顯而易見,這卷宗已整理許久了。
可段齊河,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他呢?
見他久久不語,段齊河猜到他心中所想,淡淡道:“陳良,魏國公一案,牽連甚廣,涉及朝綱。我雖不是多高尚的人,可也敬佩魏國公遠赴戰(zhàn)場,擊退突厥,愛護百姓。更不曾因官職大小,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可此等朝廷股肱之臣,卻死於汙名,我心不甘!”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提起魏國公時,眼中閃過些許哀傷。
“所以,我希望你能查明真相,還魏國公一族清白。這卷宗是之前魏國公被抄家滅族時,我暗中查探後,花費不少心血整理的,現(xiàn)在我將它交給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陳良萬分詫異。
他一直覺得,段齊河是鑽營名利之人,心中隻有財富與地位方可打動。
卻沒想到,他心中也能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倒是他膚淺了。
想到心裏,陳良接過卷宗:“段大人,之前下官對您多有不敬,一直錯看了您。實在是對不住!還望大人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包涵。”
段齊河哼了一聲:“我若非要計較,焉能讓你坐在這個位子上?”
陳良咧嘴笑道:“大人寬厚,是下官有福氣。”
段齊河擺了擺手,無意與他在這些瑣事上說,隻揮揮手,讓陳良下去。
就在陳良跨過門檻時,段齊河忽然在他身後道:“陳良。”
“朝堂之上,人心險惡,魏國公一案,你要多加注意。”
“下官知道。”
“你最好誰都別相信,包括我。”
說完這句,轉(zhuǎn)身往屋子裏走去了。
徒留下門口的陳良,一臉錯愕。
他不明白,段齊河今日所作所為,分明就是好心,也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可他又說,讓自己誰也別信。
這是為何?
陳良皺了皺眉頭,望著光線稍微昏暗的屋子,抿了抿唇?jīng)]再多言,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或許,段齊河隻是不想卷入這種事中。
畢竟,拖家?guī)Э诘摹?br />
在這個動不動就滅九族的世界,小心謹慎點,總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