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自在推開一間客棧的門,踏步而入。
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夾雜著酒香、肉香,還有人群喧囂的吵鬧聲。
客棧內(nèi)人流匯聚,熙熙攘攘,高談闊論不絕於耳。
他尋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喚來店小二:“來一壺酒,幾樣小菜。”
店小二麻利地應聲離去,片刻後,菜肴上桌,清香四溢。
肖自在緩緩斟了一杯酒,神色淡然,耳中細細聽著四周的談論。
“聽說了嗎?白蓮教出了個絕世妖女!”
“妖女?那可是聖女!要走白蓮聖母之路,鏖戰(zhàn)九宗嫡傳,自下往上,力壓一代人!”
“哼,力壓一代人?別說笑了!九宗嫡傳,哪一個不是妖孽之資?她真當自己是千年未出的神人嗎?”
“嗬嗬,那你怕是沒聽說,她連敗三位九宗年輕一輩的天驕,眼下已被封為‘白蓮妖聖’!”
此言一出,酒客們紛紛瞠目,顯然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肖自在抿了口酒,目光微閃。
白蓮教……白蓮聖母之路?
他雖未見過那位聖女,但對於這條路,卻並不陌生。
在江湖上,每隔百年,總會有驚才絕豔之輩,意圖以一己之力,橫壓同輩,踏碎宗門桎梏,成就無敵之名。
但能真正走到盡頭的,寥寥無幾。
而這一次,輪到白蓮教的聖女踏足此路。
與此同時,另一桌傳來低沉的交談聲。
“朝廷密令頻發(fā),開始收繳宗門的稅收之權(quán)……”
“哼,此事可沒那麼簡單,如今白蓮教敗退,朝廷正好騰出手來對付宗門。”
“但奇怪的是,朝廷雖收權(quán),卻未曾觸碰頂級宗門,像什麼一院二道三寺五門九宗,根本不受影響。”
“他們暫時不敢,先試探下層宗門的反應,否則必然引起震蕩,甚至激起反抗。”
“可話說迴來,各大宗門豈會甘願被削權(quán)?我聽說不少宗門已經(jīng)暗中商議對策了……”
“嗬,怕是接下來,江湖又不會太平了。”
肖自在靜靜聽著,麵色平靜。
朝廷收權(quán),這是必然之事。
自古以來,皇權(quán)與宗門之間便是此消彼長的關(guān)係,白蓮教之亂讓朝廷看到宗門的威脅,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白蓮教已敗,朝廷這把刀自然要揮向其他宗門。
隻是……
宗門不會甘願讓出權(quán)力,朝廷也不會輕易放棄,接下來,江湖恐怕有一場大風暴。
他低聲自語,眼神幽深。
亂象將出。
肖自在端起酒杯,輕歎一聲,眸光微垂,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
然而就在此時,客棧大門“砰”地一聲被推開,狂風卷入,帶著淩厲的劍意。
一道道身影大步踏入,趾高氣揚,傲氣淩人。
他們衣袍獵獵,腰佩長劍,步履沉穩(wěn),目光桀驁,一股強橫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壓迫得周圍食客紛紛閉嘴,不敢多言。
肖自在眉頭微挑,瞥了他們一眼。
熟悉的裝束,熟悉的劍勢,與當初的六域劍派一般無二。
“呦?來活了?”
他低笑一聲,緩緩放下酒杯,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微微捏合,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哢哢”輕響。
有些手癢。
幾日未曾殺人,這股燥意,竟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來天撫州,可不是為了投靠那位鎮(zhèn)撫使,而是來報仇的。
六域劍派。
這一筆賬,他可是一筆筆都記著呢。
至於青鸞劍宗,也不會太遠。
“掌櫃的!上酒,上菜!別讓老子等太久!”
為首一名中年劍客拍了拍桌子,語氣不善。
店小二連忙迎上前,陪著笑臉:“好嘞,幾位客官稍等,馬上就來!”
周圍食客紛紛投去側(cè)目,卻無人敢言。
這幾人正在為尋找肖自在而發(fā)悶。
自從肖自在當街殺了六域劍派長老,六域劍派震怒,立刻向各地下達追殺令。
然而,數(shù)日過去,仍無任何成效。
這種屈辱,令上層暴怒,直接下令門下弟子每日外出,務必尋得肖自在行蹤,否則便要受罰。
幾人心中憋著一團火,酒未入喉,便已是怒氣滿腹。
“他娘的,那個肖自在,難不成是鑽進地縫裏去了?”
一名身材高瘦的劍客咬牙切齒,狠狠灌下一口酒。
“六長老死得冤枉,門內(nèi)早該派高手來擒殺那小子!讓咱們每日外出尋人,真當肖自在會自己送上門來?”
“可不是!狗東西運氣倒好,若是被我碰上,定要扒他皮,抽他筋,碎屍萬段!”
“哼,門內(nèi)既然懸賞了,若是能抓到他,直接帶迴劍派,那可是大功一件!”
幾人越說越怒,拳頭砸在桌上,發(fā)出“砰砰”聲響。
酒樓之內(nèi),熱鬧非凡。
肖自在剛起身,一股異樣的氣息便從門口傳來。
隻見兩個和尚走入客棧,一黑一白,截然不同。
那黑和尚幹瘦如柴,肌膚如炭,雙目深陷,宛如骷髏,渾身上下透著陰冷死寂的氣息。
相較之下,白和尚則截然相反,身形圓潤,白胖如玉,麵上笑盈盈,仿若一尊活生生的彌勒佛。
二人站在客棧門口,目光掃視四周,似乎在尋找落座之地。
正巧,肖自在身旁有個空位。
白和尚麵帶笑意,輕步走來,雙手合十,朝肖自在微微一鞠,眼睛瞇成一條縫,溫和道:“施主,貧僧可否借個座?”
肖自在瞥了他一眼,眼底寒光一閃,腳下一抬。
“砰!”
一腳踹翻了身旁的凳子!
白和尚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瞇著的雙眼稍稍睜開了一絲,目光幽深難測。
“朋友,這裏有人了。”肖自在冷然開口,言語間透著冷意。
黑和尚臉色驟變,眼中血絲暴起,猛地撐著桌子站起,身形微微前傾,氣息暴躁如狂。
“我是不是人啊!啊?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他的聲音嘶啞而狂亂,帶著某種癲狂的質(zhì)問,幾乎震得桌上酒杯微微顫動。
肖自在眼皮一抬,神色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你有病啊。”
黑和尚怒不可遏,唿吸急促,仿佛被激怒的野獸,胸口劇烈起伏,他雙拳緊握,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哢哢作響的聲音。
“我特麼問你,我是不是……”
“嘭!”
話未說完,血光乍現(xiàn)!
肖自在連看都未曾多看,手掌抬起,五指並攏,輕輕一震。
空氣瞬間炸裂,勁氣如刀,瞬間掠過黑和尚的脖頸。
頭顱飛起!
帶著未竟的話語,帶著怒火未消的表情,黑和尚的頭顱徑直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直直落入六域劍派幾人的桌上。
“砰!”
鮮血濺落,滾燙而濃稠,流淌在桌麵的酒菜之中,和著翻滾的熱氣,泛起刺鼻的腥甜。
那顆頭顱砸在桌上,滾動不停。
旋轉(zhuǎn)。
跳躍。
閉著眼。
六域劍派眾人猛地變色,臉上神情僵硬,寒意從脊背直竄天靈蓋。
整間客棧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風聲都停滯。
肖自在緩緩起身,衣角微微揚起,目光掃過場中。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