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拓執事冰冷的話語如同詛咒,在廣場上空迴蕩。新來的孩子們如同被寒風吹打的殘葉,恐懼而無助。很快,幾個麵無表情的黑衣教徒走上前來,像驅趕牲口一樣,將他們這些“血種”帶離廣場,前往他們未來不知多久的“家”。
所謂的住所,是一個巨大而潮濕的石窟。與其說是住所,不如說是一個骯髒的獸欄。石窟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汗臭、黴味以及揮之不去的血腥和腐爛氣息。數十個簡陋的草鋪緊挨著鋪在冰冷的地麵上,幾乎沒有任何私人空間可言。角落裏隨意堆放著一些破爛的雜物,牆壁上布滿了黑綠色的苔蘚,水珠不時從頭頂的巖石縫隙中滴落,發出單調的“滴答”聲,更添幾分陰森。
這裏不僅住著他們這些新來的孩子,還有一些比他們早來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的“老弟子”。這些老弟子大多麵色麻木,眼神中帶著一種被環境扭曲的兇狠和警惕,打量著新來者的目光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審視和惡意。
沒有任何分配和指引,孩子們隻能自己尋找空著的草鋪。楚焰選擇了一個最靠裏、最不起眼的角落,盡可能遠離人群。他將自己縮在草鋪上,冰冷的地麵和潮濕的草墊讓他很不舒服,但更讓他警惕的是周圍那些充滿惡意的目光。
很快,到了發放食物的時間。食物少得可憐,是一些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散發著怪味的糊狀物,勉強能填飽肚子,味道更是劣於豬食。而且限量供應,每人隻有一小碗。發放食物的教徒如同喂狗一般,將糊狀物粗暴地倒在每個孩子自帶的破碗裏,稍有遲疑或抱怨,便會招來一頓嗬斥甚至鞭打。
除了住所和食物,他們這些新來的“血種”還必須承擔繁重的雜役。清理更加骯髒的獸欄,搬運沉重的黑色礦石,甚至是被派去處理一些死去的弟子或實驗失敗的“廢品”。這些雜役不僅辛苦,而且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傷甚至喪命。
而比這一切更可怕的,是無處不在的欺淩和爭鬥。
蒙拓執事的話並非虛言,這裏的確是一個赤裸裸的弱肉強食的世界。老弟子欺壓新弟子,強壯的欺負弱小的,為了多一口食物,為了一個稍微幹爽點的草鋪,甚至僅僅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戾氣,爭鬥隨時可能爆發。那些負責看管的黑衣教徒對此視若無睹,甚至有時會饒有興致地看著孩子們像野狗一樣撕咬,仿佛在欣賞一場有趣的表演。
楚焰因為沉默寡言,不與人交流,加上新來的身份,很快就成為了一些老弟子的欺壓對象。起初隻是一些小動作,故意撞他一下,搶走他碗裏本就少得可憐的食物,或者在他幹活的時候使絆子。楚焰選擇了隱忍,他默默承受著這一切,隻是將那些人的臉孔和行為都記在心裏。他的沉默和看似的“軟弱”,讓那些欺壓者更加肆無忌憚。
真正的“生存法則”教育,發生在他抵達這裏的第三天傍晚。
又到了發放食物的時間。今天的食物似乎比前兩天更少,那黑色的糊狀物稀得幾乎能照出人影。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眼中閃爍著饑餓的綠光。
一個身材相對高壯、臉上有一道疤痕的老弟子,仗著自己動作快,搶先領到了一份稍微稠一點的糊狀物。他剛要轉身,就被另一個同樣兇悍的老弟子攔住了。
“疤臉,你那份看起來不錯,拿來給老子嚐嚐!”後來的弟子獰笑著說道。
“滾開!這是老子憑本事搶到的!”疤臉弟子毫不示弱,將破碗護在胸前。
“憑本事?哼!在這裏,拳頭才是最大的本事!”
話不投機,衝突瞬間爆發!
兩人沒有任何猶豫,如同兩頭被激怒的野獸,狠狠地撞在一起。他們沒有任何章法,就是最原始、最野蠻的撕打。拳頭砸在肉體上的悶響,指甲劃破皮膚的撕裂聲,粗重的喘息和憤怒的咆哮在石窟中迴蕩。
周圍的孩子們迅速散開,形成一個圈子,或恐懼、或麻木、或興奮地看著這場因爭奪食物而引發的血腥鬥毆。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也沒有一個教徒出來製止。
疤臉弟子更壯實一些,但另一個更加狠辣,他撿起地上的一塊尖銳石塊,狠狠朝著疤臉的頭上砸去!
“噗嗤!”一聲悶響,鮮血瞬間從疤臉的額頭湧出,染紅了他的眼睛。他慘叫一聲,動作慢了下來。那個狠辣的弟子抓住機會,一腳將他踹倒在地,然後騎在他身上,用石塊瘋狂地砸向他的頭部和身體!
石塊與骨頭碰撞的聲音令人牙酸,鮮血和腦漿迸濺出來。疤臉弟子起初還在掙紮,但很快便抽搐著不動了,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勝利者氣喘籲籲地站起身,臉上、身上都沾滿了鮮血,他看也沒看腳下奄奄一息的失敗者,一把搶過那碗已經灑了大半、混雜著泥土和血汙的糊狀物,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眼中閃爍著殘忍而滿足的光芒。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血腥殘暴的一幕驚呆了。
過了一會兒,才有兩個負責雜役的老弟子麵無表情地走過來,像拖死狗一樣,將奄奄一息的失敗者拖走了。沒有人知道他的最終下場會是什麼,或許是直接扔進獸欄喂那些怪獸,或許是被送去當做某種邪惡儀式的祭品。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完了。
楚焰站在人群的邊緣,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但他強迫自己看著,將每一個細節都深深烙印在腦海裏。
這就是幽冥教的生存法則!
蒙拓執事說的沒錯,弱肉強食,不擇手段!在這裏,軟弱和退讓隻會招致死亡。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比別人更狠,更強,更能打!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再次陷入掌心,但這一次,他感覺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冰冷的決心。
隱忍是必要的,但絕不能是無止境的。當退無可退之時,就必須亮出自己的獠牙,哪怕隻有一次,也要讓那些欺壓者知道,他不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他默默地拿起自己的破碗,走到發放食物的地方,領了那份少得可憐的糊狀物,然後迴到角落,一口一口,麵無表情地咽了下去。
食物的味道依舊令人作嘔,但此刻在他口中,卻仿佛變成了某種凝聚力量的源泉。
他要活下去。他要變強。他要……吃掉那些擋在他麵前的敵人!
幽冥的法則,已經在他心中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