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焰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如同一個從地獄邊緣爬迴來的幽魂般出現在據點門口時，不少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同樣參加了黑風穀任務，但提前迴來或者中途退出的弟子，看到楚焰竟然還活著，並且懷裏似乎還揣著在逃亡路上順手抓取的幾株蔫了吧唧的陰骨花，眼神中更是充滿了難以置信。


    關於趙坤在穀中故意引陰魂坑害楚焰的消息，早已像風一樣在底層弟子中傳開。在他們看來，一個剛入門、沒有任何修為、還得罪了趙坤的新人，落入那般險境，十死無生。楚焰的歸來，無疑打破了他們的認知。


    楚焰無視了周圍或驚奇、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目光，默默地走到任務管事那裏，交上了那僅有的三株陰骨花。管事隻是冷漠地掃了一眼，在記錄玉簡上劃了一下，給了他一個刻著“壹”字的黑色木牌——代表一個貢獻點。這點微薄的收獲，與他所經曆的兇險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他沒有立刻去兌換資源，而是腳步虛浮地迴到了那陰暗潮濕的石窟。找到自己的角落，他靠著冰冷的石壁坐下，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後背被陰魂爪風掃過的地方依舊殘留著絲絲陰寒，讓他很不舒服。他拿出之前李墨給的“青玉膏”，胡亂塗抹了一些，但效果甚微。


    就在他閉目忍受痛苦，思索著如何盡快恢複，並提防趙坤可能的再次報複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又出現在了他麵前。


    李墨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讚賞”，快步走了過來：“楚師弟？你……你竟然活著迴來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豎著耳朵的弟子都聽見。他蹲下身，仔細打量著楚焰蒼白的臉色和身上的傷痕，眉頭微蹙，語氣中充滿了“關切”：“看你傷得不輕！嘖，我就知道趙坤那小人不會善罷甘休！竟然真的在任務中下黑手！真是無恥！”


    楚焰抬起眼皮，看著李墨那張“義憤填膺”的臉，心中毫無波瀾。他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墨似乎也習慣了楚焰的沉默，他再次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次的瓶子是淡青色的，看起來比上次那個白色瓷瓶要精致一些。“這是‘凝露丸’，化瘀生肌、驅散陰寒的效果比青玉膏強不少，對你這種被陰魂煞氣所傷的情況尤其有效。”


    他不由分說地將瓷瓶塞到楚焰手中，笑容溫和：“快服下一顆，運功調息一下，別落下病根。在這鬼地方，身體垮了可就真沒指望了。”


    楚焰感受著瓷瓶傳來的微涼觸感，以及裏麵丹藥散發出的更濃鬱的藥香，知道這“凝露丸”的價值遠在青玉膏之上，至少需要兩三個貢獻點才能換到。李墨如此“慷慨”，其目的絕不簡單。


    但他確實需要療傷。他沒有矯情，倒出一顆碧綠色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藥力迅速散開，流向四肢百骸，後背那股陰寒之氣似乎真的被驅散了不少，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多謝李師兄。”楚焰低聲道。


    “自家師兄弟，何必客氣。”李墨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你能從黑風穀活著迴來，還拿到了貢獻點，足見師弟你並非池中之物。隻是……”


    他話鋒一轉，開始分享一些外門的“門道”：“光靠做這種危險任務獲取資源，終究太慢也太危險。想要更有效地獲取資源，或者得到更好的修煉機會，還得想辦法討好上麵的人。比如負責分配雜役的劉管事，他手鬆一點，你就能撈到輕鬆又安全的活計；還有丹房的王執事，若是能得他看重，偶爾漏點丹渣藥材給你，都夠你受用無窮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蒙拓執事，若是能入了他的眼，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李墨侃侃而談，仿佛真的是在為楚焰指點迷津，告訴他如何在這個殘酷的環境中鑽營。


    楚焰默默地聽著，將這些信息記在心裏。他知道李墨說的或許有幾分道理，但這番話更像是在 subtly 地展示他自己的人脈和“智慧”，同時也在試探楚焰的反應和野心。


    果然，在鋪墊了足夠多之後，李墨終於將話題引到了他最關心的事情上。


    “說起來，楚師弟，”他狀似旁敲側擊地問道，“趙坤那小子雖然廢物，但他引來的那幾隻陰魂可不好對付。我聽說當時動靜不小，連帶隊的師兄都察覺到了異常。你是怎麼……呃，怎麼擺脫它們的？難道遇到了什麼**‘奇遇’**不成？”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楚焰的臉，試圖從中捕捉到一絲異樣。他試圖探查楚焰是否隱藏了什麼秘密或特殊能力。“我聽說，黑風穀深處有些地方邪門得很，偶爾會有怪事發生……師弟你沒碰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吧？”


    來了！


    楚焰心中冷笑，表麵卻不動聲色，臉上適時地露出了一絲後怕和疲憊：“奇遇？哪裏有什麼奇遇……當時被那幾隻鬼東西追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隻知道往前跑。 ????運氣好吧，跑著跑著，感覺後麵的鬼嘯聲就漸漸弱了……或許是它們自己跟丟了，或許是碰到了更厲害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隻顧著逃命了。”


    他將一切歸咎於運氣和慌不擇路，絕口不提那瞬間爆發的黑色火焰。他知道，那可能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和底牌，絕不能輕易暴露，尤其是在李墨這種心思深沉的人麵前。


    李墨仔細觀察著楚焰的表情，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麼。楚焰的迴答合情合理，一個被嚇破膽的新人慌亂逃命，最終僥幸生還，這並非不可能。但直覺告訴李墨，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趙坤引去的可不止一隻陰魂，而且是特意選在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尋常新人絕無生還的可能。


    “這樣啊……那師弟你的運氣的確不錯。”李墨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仿佛真的相信了楚焰的說辭。但他眼神深處的那絲算計和疑慮，卻並未消散。“不管怎樣，活著迴來就好。不過趙坤那邊，你還是要多加小心。他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又丟了麵子，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再次舊事重提，強調著威脅，也再次暗示著自己的“價值”。


    “多謝李師兄提醒，我會小心的。”楚焰應道。


    “嗯，你自己多保重吧。若是真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或者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李墨站起身，拍了拍楚焰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轉身離開了。


    看著李墨消失在石窟入口的身影，楚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凝露丸的藥力仍在體內發揮作用，傷勢在緩慢恢複，但心中的危機感卻不減反增。


    李墨的示好和試探，比趙坤那赤裸裸的惡意更加危險。他像一條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隨時可能在你不備之時，給予致命一擊。


    楚焰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提升實力，盡快掌握那潛藏在體內的力量。隻有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在這危機四伏的幽冥外門，真正地生存下去，而不是任人擺布，或者成為別人棋盤上的卒子。


    他閉上眼睛，開始默默運轉體內微弱的氣息，引導著凝露丸的藥力，也感受著那塊下品冥石中傳來的絲絲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