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冥教外門據點的日子，如同在不見天日的地獄中煎熬。每日繁重的雜役，骯髒的住所，以及稀少得可憐、如同豬食般的食物，不斷消磨著孩子們的意誌。然而，比肉體折磨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壓抑和無處不在的危機感。


    經過半個月的觀察和適應，楚焰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這裏的確如蒙拓執事所言，是一個赤裸裸的叢林。想要活下去，隱忍是暫時的策略，最終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這一日，外門據點發布了一項危險的任務——清理關押著“陰煞獸”的獸欄。陰煞獸是一種低階的幽冥生物，性情暴躁，爪牙鋒利，且身上帶有一定的陰煞之氣，普通人觸之輕則生病，重則喪命。這是一項沒人願意幹的苦差事，但完成任務者，可以獲得一塊最低階的“冥石”獎勵。


    冥石，是這個世界修煉者汲取天地元氣，尤其是陰屬性能量的基礎資源。即便隻是最低階的、雜質極多的下品冥石，對於他們這些連修煉門檻都還沒摸到的“血種”而言，也無異於仙丹妙藥，是踏上修行之路的唯一希望。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盡管危險，仍有不少像楚焰一樣渴望力量的新老弟子接下了這個任務。


    清理過程異常艱辛和危險。腥臭撲鼻的汙穢物堆積如山，陰煞獸不時發出狂躁的嘶吼，試圖衝撞欄桿。楚焰憑借著多年在山林中打獵、躲避野獸的經驗，動作比其他人更加敏捷和謹慎，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陰煞獸的撲咬和煞氣侵襲。


    忙碌了大半天，當楚焰渾身沾滿汙泥和腥臭，疲憊不堪地完成任務，從管事手中領到那塊鴿子蛋大小、通體灰黑、散發著微弱陰冷氣息的下品冥石時，他的心髒忍不住加速跳動起來。


    就是這東西！蘊含著微弱卻真實的天地元氣！這是他踏上修行之路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將冥石揣入懷中，用破舊的衣物裹了又裹，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然而，他眼中的那一絲激動和渴望，卻沒能逃過有心人的眼睛。


    就在他準備返迴那潮濕石窟，找個角落嚐試汲取冥石中的能量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喲，這不是我們新來的‘悶葫蘆’嗎？運氣不錯啊，居然活著從獸欄裏出來了，還拿到賞賜了？”


    楚焰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


    攔住他去路的，是一個身材比他稍高、麵色蠟黃、吊梢眼的少年。這少年名叫趙坤，比楚焰早來據點半年，據說勉強引動了一絲氣感，算是半隻腳踏入了修煉門檻，實力在眾多外門弟子中屬於中下，但在欺淩新人方麵卻格外積極和囂張跋扈。


    此刻，趙坤正帶著兩個跟班，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楚焰，目光尤其在他鼓囊囊的懷裏打轉。


    “把東西交出來。”趙坤伸出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你這種廢物，拿著冥石也是浪費。不如孝敬給坤哥我，說不定我還能指點你兩手，讓你少挨點揍。”


    楚焰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他辛苦了大半天，冒著生命危險才換來的冥石，這是他變強的希望，怎麼可能輕易交出去！


    “這是我憑任務換來的。”楚焰聲音低沉沙啞，眼神冰冷地看著趙坤。


    “哦？還敢頂嘴？”趙坤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看來上次疤臉的下場，你還沒看明白啊！在這裏，誰的拳頭大，東西就是誰的！給我拿來！”


    說著，趙坤眼中厲色一閃，直接伸手就向楚焰懷裏抓去！他的動作比王虎之流快得多，手上隱隱帶著一絲微弱的灰色氣流——那是他勉強修煉出的低劣“冥氣”。


    楚焰早有防備，但他沒想到趙坤的速度這麼快，那帶著陰冷氣息的手掌幾乎瞬間就到了胸前！


    退無可退！


    那一瞬間，楚焰腦海中閃過疤臉慘死的畫麵，閃過王虎囂張的嘴臉，閃過自己被按在地上肆意欺淩的屈辱！一股被壓抑許久的狠勁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


    他沒有後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體一矮，避開了趙坤抓向胸口的手，同時用肩膀狠狠撞向趙坤的腋下！這是他在山中與野豬搏鬥時學到的技巧，看似不起眼，卻能瞬間破壞對方的平衡！


    趙坤顯然沒料到這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新人敢如此兇悍地反抗，更沒料到他會用這種近乎搏命的打法！腋下被撞，一股劇痛傳來，讓他動作一滯，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


    就是現在！


    楚焰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整個人如同捕食的野狼般撲了上去，張口就狠狠咬向趙坤抓空後還未來得及收迴的手臂！


    “啊——！”趙坤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臂上瞬間被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鮮血直流！劇烈的疼痛讓他徹底失去了冷靜，另一隻手握拳，帶著灰色的冥氣，狠狠砸向楚焰的後背！


    “砰！”一聲悶響，楚焰隻覺得後背像是被鐵錘砸中，劇痛傳來，內腑都仿佛移了位。但他死不鬆口，反而咬得更緊，喉嚨裏發出如同幼獸般的低吼！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這股出其不意的狠勁和搏命的姿態！一旦鬆口，讓趙坤緩過神來，憑對方那絲微弱的冥氣，自己絕不是對手！


    趙坤的兩個跟班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時間竟忘了上前幫忙。


    “滾開！你這瘋狗！”趙坤又驚又怒，用膝蓋狠狠頂向楚焰的肚子。


    楚焰吃痛，肚子如同翻江倒海，嘴巴終於鬆開。但他借著被頂開的力道，順勢在地上一個翻滾，撿起一塊尖銳的石塊，如同受傷的孤狼般死死盯著趙坤，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趙坤捂著鮮血淋漓的手臂，臉色因憤怒和疼痛而扭曲。他看著楚焰那雙冰冷、兇狠、仿佛隨時準備同歸於盡的眼睛，心中竟莫名升起一絲寒意。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弱沉默的新人，骨子裏竟然這麼狠！簡直就是一條不要命的瘋狗！


    為了區區一塊下品冥石，和一個瘋子拚命，值得嗎？趙坤的目光閃爍不定。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火辣辣地疼。


    “好……好得很！”趙坤咬牙切齒地看著楚焰，眼中充滿了怨毒，“小子，你有種！這梁子，我們結下了！咱們走著瞧！”


    他知道今天想輕易搶走冥石是不可能了，再打下去，就算能贏，自己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撂下一句狠話後，趙坤捂著手臂，帶著兩個同樣被嚇住的跟班，臉色鐵青地離開了。


    看著趙坤遠去的背影，楚焰這才鬆了口氣，後背和肚子的劇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低頭看了看手中染血的石塊，又摸了摸懷裏那塊冰涼堅硬的冥石，眼中閃過一絲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堅定。


    這第一次的交鋒，他雖然處於劣勢，受了不輕的傷，但終究是保住了自己的東西，也讓趙坤暫時退卻了。


    然而，他也清楚，這隻是開始。他徹底得罪了趙坤，未來的麻煩隻會更多。


    必須盡快提升實力！


    楚焰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朝著石窟走去。他的腳步蹣跚，但眼神卻如同淬火的精鋼，冰冷而鋒利。


    這塊下品冥石，就是他在這殘酷世界中，邁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