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驚人發現,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塊巨石,在白素媛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無法平息。星羅宗的禁忌遺秘,魂殿那無處不在的恐怖陰影,以及家族傳承背後隱藏的血腥真相,讓她一時間心亂如麻,甚至對未來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與恐懼。
然而,殘酷的現實並未給她太多消化內心震驚與調整情緒的時間。
就在楚焰和白素媛帶著那卷足以顛覆七寶穀認知的獸皮卷軸,剛剛離開禁地密室,迴到穀主日常起居、也是穀內防衛最為森嚴的聽雨軒後不久——
“嗚——嗚——嗚——!”
刺耳的、如同厲鬼尖嘯般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驟然劃破了七寶穀寧靜祥和的夜空!淒厲的聲響,足以傳遍七寶穀的每一個角落!
“敵襲!敵襲!正門防禦大陣被強行攻破!”
“西側輔峰遭到不明身份強者猛攻!陣法快要支撐不住了!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是大長老!是大長老他……他帶著一群黑衣人從內庫方向衝進來了!守衛隊的兄弟們……擋不住啊!”
混亂不堪的唿喊聲、法寶激烈碰撞產生的震耳轟鳴聲、建築物倒塌的巨響、以及瀕死前的淒厲慘叫聲,如同決堤的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瞬間便將整個七寶穀籠罩在一片血與火的恐慌之中!
白素媛一張俏臉瞬間血色褪盡,變得煞白如紙,她嬌軀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鳳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與一絲被至親背叛的徹骨寒意:“他……他竟然真的敢勾結外人,在這個時候動手?!他瘋了嗎?!”
她話音未落,隻聽“轟隆”一聲巨響!
聽雨軒那看似堅固的院牆,被一股狂暴無比的力量從外部硬生生轟塌!碎石塵土飛濺之中,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帶著猙獰的獰笑和毫不掩飾的、幾乎要凝為實質的凜冽殺意,已經如同一頭出閘的兇獸般,出現在了白素媛和楚焰的麵前。
正是七寶穀大長老——白展堂!
此刻的他,臉上再無半分平日在人前的偽裝與和煦,隻剩下赤裸裸的貪婪、瘋狂與扭曲的快意!
在他身後,緊緊跟著數名氣息彪悍、眼神兇戾、一看便知是亡命之徒的陌生修士。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血腥煞氣,遠非七寶穀平日裏那些養尊處優的修士可比!他們的修為最低也是元嬰初期,其中,甚至有一位身著寬大黑袍、麵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之下的枯瘦老者,其身上散發出的威壓,赫然達到了恐怖的元嬰後期!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白素媛熟悉的麵孔——那幾位在聚議堂上原本保持中立、此刻卻選擇默然站在白展堂身後的七寶穀長老。他們眼神躲閃,不敢與白素媛對視,顯然是早已被白展堂威逼利誘,或者已徹底倒戈,成為了這場叛亂的幫兇。
“我的好妹妹,你沒想到吧?”白展堂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白素媛,聲音沙啞而扭曲,充滿了病態的興奮,“你以為,單憑你身邊這個來曆不明、藏頭露尾的‘夜先生’,就能保住你屁股底下那張穀主寶座嗎?做夢!今日,此時此刻,七寶穀,就該換一個真正能帶領它走向輝煌的主人了!”
“白展堂!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叛徒!你竟然真的敢勾結外敵,殘害同門手足?!你就不怕穀規處置,不怕我白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因你而蒙羞嗎?!”白素媛氣得嬌軀發抖,指著白展堂厲聲喝問,努力強撐著最後一絲屬於穀主的鎮定與威嚴。
“哈哈哈!穀規?!”白展堂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仰天狂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不屑與張狂,“等我白展堂坐上了穀主之位,我說的,就是穀規!我定的,就是法度!”
“至於列祖列宗?”他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得猙獰,“他們隻會感謝我!感謝我撥亂反正,將七寶穀從你這個優柔寡斷、隻會招蜂引蝶的女流之輩手中解救出來,帶領它走向前所未有的輝煌!少廢話了!給我動手!拿下白素媛,死活不論!至於那個礙眼的戴麵具的家夥,直接給我剁碎了喂狗!”
隨著他一聲充滿殺戮欲望的令下,那名一直沉默不語的元嬰後期黑袍老者,以及那數名氣息兇悍的元嬰期修士,幾乎在同一時間,如同餓狼撲食般,帶著毀天滅地般的恐怖氣勢,分別從不同方向,直撲白素媛和楚焰二人!
淩厲的殺機,瞬間鎖定了他們!
“走!”
幾乎在敵人動手的同一剎那,一道清冷如冰泉、卻又帶著一絲急切的女聲在白素媛耳邊響起!緊接著,一道如同鬼魅般的墨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白素媛的身側。正是墨千雪!
她絕美的臉龐上此刻也布滿了寒霜,素手一揚,一片迷蒙的、帶著奇異香氣的粉色霧氣如同擁有生命般,瞬間以她為中心彌漫開來,暫時阻擋了那些撲來敵人的視線和神識探查。顯然,她一直隱藏在暗處,履行著保護白素媛的承諾,隻是沒想到局勢會惡化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血腥!
楚焰的目光依舊冰冷如萬載玄冰,沒有絲毫的慌亂。他清晰地判斷出,眼下的局勢,硬拚絕非上策。對方有備而來,不僅人數占優,更有一位棘手的元嬰後期強者坐鎮。當務之急,是護著白素媛這個目前對他而言最有價值的“棋子”安全撤離!隻要她活著,他就有機會重新布局,奪迴一切!
“跟緊我!別掉隊!”
楚焰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體內那剛剛融合不久、尚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幽焰之力,在這一刻,被他毫無保留地、近乎瘋狂地催動爆發開來!
嗤——!
不再是單純的幽影之力,也非純粹的冥火之力,而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詭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紫黑色火焰,如同地獄中蘇醒的魔神觸手般,從他體內狂湧而出!
“幽焰——纏身!”
楚焰單手隔空向前猛地一指,數道凝練到極致的紫黑色火焰如同擁有靈性的毒蛇般,以一種極其刁鑽詭異的角度激射而出!它們的目標,並非是那實力最強的黑袍老者,而是那些衝在最前麵的、修為在元嬰初、中期的修士!
“啊——!”
“這是什麼鬼東西?!”
被紫黑幽焰纏上的修士,幾乎在接觸的瞬間,便發出了一陣陣淒厲無比、不似人聲的慘叫!他們驚恐萬分地發現,這詭異得超乎他們想象的火焰,不僅僅是在瘋狂焚燒他們的護體靈光和堅韌肉身,更有一股陰冷至極、仿佛能凍結靈魂的詭異力量,如同跗骨之蛆般,無孔不入地在瘋狂侵蝕他們的神魂!
他們的動作瞬間變得遲滯僵硬,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忍受的痛苦,仿佛連靈魂都在這紫黑火焰的灼燒與凍結的雙重折磨下哀嚎、扭曲!
“幽焰——噬靈!”
楚焰眼中紫黑光芒暴漲,那些纏繞在敵人身上的幽焰猛地一漲,火焰的顏色變得更加深邃,仿佛擁有了饑餓的生命般,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吞噬著對方的靈力和生命精氣!
僅僅是短短數息之間,兩名修為已達元嬰初期的修士,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那紫黑色的幽焰吸成了皮包骨頭的幹屍!他們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度的恐懼與痛苦之中,連體內的元嬰都沒來得及逃脫,便被那霸道絕倫的幽焰徹底吞噬、煉化,化為了楚焰幽焰之力成長的養料!
這恐怖而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讓所有追擊的敵人都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滯,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深深的忌憚!
“這……這是什麼妖火?!竟能直接吞噬元嬰?!”連那名一直穩坐釣魚臺的元嬰後期黑袍老者,此刻兜帽下的雙眼中,也終於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疑與凝重之色。
趁著敵人被這血腥手段暫時震懾的瞬間,楚焰一把抓住白素媛那因恐懼和憤怒而冰涼柔嫩的手腕,低喝道:“墨姑娘,掩護!我們走!”
墨千雪會意,再次催動幻術,粉色迷霧範圍更廣,其中甚至夾雜著一些能短暫迷惑心神的幻象。
楚焰則拉著白素媛,毫不猶豫地轉身,三人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一般,向著後山防禦相對薄弱、也更為偏僻的方向疾速撤離!
“想走?!把命給老子留下!”
白展堂見狀,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他顯然沒料到這個一直被他視為小白臉的“夜先生”竟有如此詭異狠辣的手段!他親自提著一柄燃燒著赤紅色暴虐烈焰的長刀,如同一頭發狂的猛虎,不顧一切地追了上來!刀氣縱橫捭闔,威力驚人!
那名元嬰後期的黑袍老者也瞬間反應過來,冷哼一聲,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其速度之快,遠超白展堂,如同跗骨之蛆般,緊緊綴在三人身後,眼看就要追上!
情況,再一次變得危急萬分!
就在這時,側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充滿絕望的驚唿和一聲令人心悸的骨裂悶響!
原來是一名忠於白素媛、試圖拚死阻攔追兵的七寶穀長老,被暴怒中的白展堂一刀劈飛,鮮血狂噴,身受重傷,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跌落在地,眼看就要被後續蜂擁而至的敵人淹沒!
“是劉長老!他……”白素媛驚唿出聲,美眸中充滿了焦急與不忍,下意識地就想停下腳步。
楚焰的目光在那位生死不知的劉長老身上飛快地一掃而過,眼神冰冷如鐵,沒有絲毫的波動,更沒有半分停頓的意思。
“救他?愚蠢至極!此時此刻停下,我們三個人都得死在這裏!他的犧牲,至少可以為我們爭取到一絲寶貴的時間!”
這個冷酷到極點的念頭,在楚焰的腦海中如同電光般一閃而過,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激起。為了保護白素媛這個目前對他而言最有價值的“棋子”,為了達成自己掌控七寶穀的最終目標,犧牲一個在他看來無關緊要之人,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選擇。婦人之仁,隻會葬送一切。
他非但沒有減速,反而一把更緊地抓住白素媛柔軟的手腕,幾乎是強行拖拽著她,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衝刺!同時,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別迴頭!別多想!活下去,才有希望報仇,才有希望奪迴一切!”
白素媛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和不忍,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看著楚焰那張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冰冷堅決的麵具,以及感受到身後那名黑袍老者越來越近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她最終還是死死咬緊了紅唇,將那聲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救他”咽了迴去,艱難地將頭扭向前方,任由楚焰拉著她亡命飛奔。
墨千雪迴頭看了一眼楚焰,又看了一眼在楚焰冷酷決斷下拉著白素媛飛奔的背影,她那雙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難明的光芒,有對楚焰狠辣手段的震驚,有對劉長老犧牲的惋惜,似乎……還有一絲對這種冷酷理智的認同,或者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悸動。但她終究沒有多言,隻是再次揮手灑出一片範圍更廣、迷惑性更強的幻術迷霧,進一步阻礙身後的追兵。
楚焰清晰地感知到,那位忠心耿耿的劉長老的氣息,在幾聲充滿不甘的怒吼與骨肉碎裂聲之後,徹底消失在了後方的混亂之中。
他的內心,依舊毫無波動,甚至隱隱有一絲冰冷的、近乎殘忍的滿意。
“犧牲掉那些無用的棋子,換取更有價值的目標的存活……這才是真正的強者應有的決斷。婦人之仁,隻會帶來毀滅。”
他的底線,在力量帶來的冷酷無情和對目標不擇手段的極致追求之下,再一次向著深淵滑落了一大截。他越來越沉醉於這種掌控他人命運、漠視世俗規則的禁忌感覺。體內奔騰不息的幽焰之力,不僅賦予了他強大的力量,似乎也在潛移默化地侵蝕著他殘存的、那些被他視為“軟弱”的人性。
三人借助墨千雪精妙絕倫的幻術掩護,以及楚焰時不時迴手打出、總能給追兵造成巨大麻煩的詭異幽焰阻擊,一路有驚無險地逐漸甩開了大部分追兵,最終逃向了七寶穀外圍一片地形複雜、罕有人至的亂石林區域。
身後,七寶穀內那震天的喊殺聲漸漸遠去,但那衝天而起的火光和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的濃鬱血腥味,卻無聲地昭示著這場殘酷血腥的權力之爭,才剛剛拉開它血淋淋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