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
竹院裏靜悄悄的,隻有幾聲蟲鳴,斷斷續續。
陳文生盤膝坐在自己那簡陋的小屋外簷下,默默運轉著《紫炎心法》。
築基期的感覺,玄之又玄。
靈力在經脈中奔騰,不再是煉氣期那涓涓細流,而是有了江河的氣象。
每一次周天循環,丹田內的紫炎道臺都似乎凝實一分。
雖然名為童兒,寄人籬下,但這份力量的增長,是實實在在的!
複仇的念頭,如同埋在心底的火種,從未熄滅,隻待燎原之日!
忽然!
一陣極輕微,卻又帶著幾分紊亂的破空聲傳來!
是她迴來了!
陳文生心中一凜,瞬間收功,站起身來。
平日裏,這位黃衣“姑奶奶”迴來,氣息雖冷,卻如淵渟嶽峙,沉穩如山。
但今夜……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氣息雖然依舊強大,卻多了一絲急促和不穩!
果然!
一道黃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掠過院牆,落在竹林小徑上。
月光下,她的臉色似乎比平時更加蒼白,唿吸也略顯急促。
往日那份掌控一切的輕鬆淡定,蕩然無存。
出事了?
陳文生心頭一跳,但麵上不敢表露分毫。
他趕緊迎上前去,手裏不知何時已經端上了一杯剛燒好的、溫度適宜的茶水。
這是他這幾個月“童兒”生涯鍛煉出的基本素養——眼力見。
“仙女好。”
他恭恭敬敬地遞上茶杯。
“請喝茶。”
黃衣女子瞥了他一眼,眼神依舊冰冷,但似乎沒心思多言。
她沒有接茶杯,隻是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快點。”
“這裏來。”
她轉身就朝著院子深處一間平時緊鎖的小偏房走去。
陳文生不敢怠慢,連忙放下茶杯,快步跟上。
這女人,果然遇到麻煩了?連茶都不喝了?
那間偏房,他從未進去過。
女子走到門前,玉指淩空一點,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閃過,門鎖“哢噠”一聲自行彈開。
一股混雜著金屬、草藥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熾熱氣息,撲麵而來。
陳文生跟著她走進房間。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古樸丹爐。
丹爐呈暗紫色,表麵刻滿了繁複玄奧的紋路,似乎有流光在紋路間隱隱遊走。
“我去!煉丹房?”
陳文生心中驚唿,前世小說裏可沒少看這種配置。
隻見黃衣女子快步走到丹爐前,從腰間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布袋裏,摸索著。
她掏出一個東西。
那東西一出現,整個房間的光線似乎都暗淡了一下!
陳文生瞳孔驟縮!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形狀不規則的……內丹?
通體血紅,表麵還沾染著尚未幹涸的、暗紫色的血液,散發著濃鬱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更驚人的是,這血色內丹內部,仿佛有巖漿在流動,正一明一暗地散發著妖異的微光!
一股磅礴、狂暴的火屬性能量波動,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
哇!
陳文生心中巨震!
妖獸內丹!
看這光澤!這能量波動!這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這得是斬殺了什麼級別的強大妖獸才能得到?!
難怪她氣息不穩,怕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黃衣女子沒有絲毫猶豫,“噗通”一聲,將那血腥內丹扔進了丹爐之中。
接著,她又從行囊裏掏出數樣東西。
有閃爍著七彩霞光的奇異花朵,有散發著冰寒氣息的幽藍礦石,還有幾根如同玉髓般溫潤的獸骨……
每一樣,都散發著不凡的靈氣波動,顯然都是價值連城的天才地寶!
陳文生看得眼都直了。
“敗家娘們……不對,仙女姐姐真是富有啊!”
他暗自咋舌。
這些東西,隨便一樣流出去,怕是都能引起修真界一番腥風血雨吧?
女子將所有輔材一一投入丹爐,然後“哐當”一聲,蓋上了沉重的爐蓋。
做完這一切,她伸出纖纖玉手,白皙的掌心朝下,對著丹爐底部。
嗡!
一縷幽藍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火焰,從她掌心憑空燃起!
但這火焰並未直接灼燒丹爐,而是點燃了丹爐下方,早已準備好的一堆看起來黑黢黢的、不知名木炭樣的燃料!
“嗤——”
那燃料被幽藍火焰一點,立刻燃燒起來,升騰起赤紅色的火焰,開始烘烤丹爐底部。
這是什麼操作?
隔空點火?用自身靈力火焰去點燃凡火?
陳文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還愣著幹什麼?”
黃衣女子冷聲道,語氣帶著不耐。
她指了指旁邊靠牆放著的一把巨大的蒲扇。
“過來,扇火!”
“啊?哦!是!”
陳文生迴過神來,趕緊拿起那蒲扇。
還挺沉。
黃衣女子不再理他,隻是伸出那燃燒著幽藍火焰的玉掌,懸停在丹爐下方的赤紅火焰上方數寸之處。
她的掌心微微吞吐著幽藍光芒,那下方的赤紅火焰,竟隨著她掌心光芒的強弱,時而猛烈,時而溫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精準地操控著!
“好好燒火,控製住火候,別讓它滅了,也別讓它太旺。”
黃衣女子冷冷丟下一句話,似乎有些疲憊,轉身便離開了煉丹房。
“嘭!”
房門被她隨手關上。
房間裏,隻剩下陳文生,和那座散發著熱氣的丹爐,以及下方熊熊燃燒的火焰。
“……”
陳文生看著手中的大蒲扇,又看了看那需要不斷照看的火焰,嘴角抽了抽。
“得嘞,苦力活兒又來了。”
他歎了口氣,認命地揮動起蒲扇。
唿——唿——
風助火勢,火焰燒得更旺了些。
他又連忙放緩力道。
這活兒,看似簡單,實則需要精力高度集中。
保持火焰穩定,這可關係到爐子裏那堆寶貝的成敗!
萬一搞砸了……陳文生打了個寒顫,不敢想象那位姑奶奶發飆的樣子。
時間,就在這枯燥的扇風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浸濕了衣襟。
築基期的體力,也感覺有些吃不消。
良久。
就在陳文生感覺自己兩條胳膊都快要扇斷的時候。
嗡……
那原本隻是散發著熱氣的暗紫色丹爐,爐身之上,那些繁複的紋路,忽然亮了起來!
先是微弱的光芒,如同螢火蟲般,在紋路間跳躍。
緊接著,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盛!
淡淡的熒光,從丹爐的縫隙,從爐蓋的邊緣,氤氳而出!
將這不大的煉丹房,映照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
成了?
還是要成了?